兴奋过度的乔正臣,清俊的面庞上透出别样的光彩,文弱的身躯挺直。仿佛已经笃定了他将娶到何妙音,一生繁华享用不尽。
想起何妙音临别前羞涩的叮嘱,乔正臣决定,为了画出让妙音舅父舅母认可的书画,他一定要在家中潜心作画,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对于书画,乔正臣还是很有信心的,汉阳城与他同龄的青年才俊,能出其左右的没有几人。只要正源商行的郑东家,真的是爱才之人,他绝对能打动他们。
风吹着窗柩发出啪啪的声响,乔正臣露出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若是郑东家和妻子不同意,他就哄得何妙音与他私定终身,到时他们不同意也是不行的。
对于阁中女子来说,闺誉比命还重要,乔正臣心知他这样做有些不地道。然而大丈夫想要出人头地,心思就该狠一些。他与何妙音,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只要他娶了何妙音之后,好好待她,未必不是一段佳话。即使妙音将来知道了,也会念在他良苦用心上,原谅他的行为。
怪只怪老天无眼,不然凭着他的材质,又怎会沦落到卖画为生的地步。
乔正臣筹谋之后,走起路来两袖生风,面上神采奕奕,径直提步出了楼,朝大杂院走去。他要及早与母亲商量好,请了媒人,到郑府提亲。
若是去迟了,何妙音许了亲事,他的如意盘算,可就打不上了。
乔母在大杂院中居住已久,早就忘记了当初的富贵日子,骤然听到儿子要到郑府提亲,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在乔正臣的解释下,乔母这才知原来他求娶的是寄居在郑家的表小姐。在乔母眼中自家儿子十分优异,配一个双亲不在的孤女绰绰有余,爽快的应下了。
左右儿子也提过了,郑家富贵不在乎聘礼多少,只重人品。
再提何妙音与情郎互明了心迹,一颗心宛若春天的迎春花,灿灿的迎着太阳,暖化了一冬冰雪。乔公子对她是有心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到府上提亲了。
她既然心许于乔正臣,在舅母拿着前来提亲的人试探她的心意时,自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拒绝的太彻底,郑夫人有些纳闷,总觉得往日里沉默寡言的侄女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女儿家到底面皮薄,在与乔正臣通了心意后,何妙音反而不常出门了。当着人时,她手拿绣屏,脑海里浮现着乔正臣的温言软语的模样,情不自禁的红了脸。
背着人时,何妙音痴痴的欣赏着从乔正臣手中买来的字画,她手中有一柄紫竹为骨的折扇,扇面亦是乔正臣所画。闲着无事,她便将身子捏在手中把玩。
约莫半旬过后,乔正臣请了媒人,带着他精心准备的诗画,前往郑府提亲。
自打女儿和侄女儿次第及笄之后,郑府的门快要被媒人踏破,郑夫人对上门提亲的人早已见怪不怪。然而,有人拿着书画上门提亲,别具一格的做法,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郑夫人于文墨人通晓的并不算多,媒人生就了一张巧嘴,将乔正臣夸的天花乱坠。在她口中,乔正臣便是时运不济家道中落的官宦子弟,假以时日,他定能金榜题名一飞冲天光耀门楣。
为了给乔正臣美言,让郑家将其放在眼里,媒婆说的口干舌燥。不过她的话显然有所成效,在媒婆的极力怂恿下,郑夫人暂时收下了字画。
郑家行商多年正源商行在汉阳城名声极旺,无论是为长子择配偶还是为女儿择夫婿,比起家世郑家更注重人品。
郑夫人虽然不通诗书,但能看出媒人带来的丹青有些功底。若这真的出自那乔家公子之手,也算青年才俊一个。
正巧,郑夫人寻夫君时,郑直也在场。一老一少一个男人,谈论着商行的公事,郑夫人不由笑开了眼。她这一生除了父母,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眼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
“夫君、大郎,现在忙么?”
“娘,您怎么来了。”
郑直听到娘亲的声音,惊喜抬头,郑东家则是含笑望向爱妻,眼中情意无限。
郑夫人微微一笑,让身后丫鬟将画轴呈上,笑吟吟的说:“今日有人抱着书画上门提亲,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你们爷儿俩读书多,瞧瞧他功底如何。”
“提亲,为妙音还是铃儿?”
郑直一手接过画轴,随口问到。时间飞快,转眼他两个妹子,也到了许人的年纪,好像昨天她们还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哥哥。
郑夫人亲自为夫君展开卷轴,笑着应承儿子到:“为妙音提的,听说是个才子,不过家世好像不太好。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你和老爷看看,是不是徒有虚名。”
为了讨郑家欢心,乔正臣这次卯足了劲儿,画了山水虫鱼,四幅画每一幅都堪称他目前的最高水平。
本来乔正臣最擅长的是美人图,是上门提亲,他怕画美人图被评为轻浮。否则的话,乔正臣有信心让他们更加惊艳。
郑东家虽然不擅长丹青,但是生意场上往来,转手字画颇多,细细品鉴了之后点头赞道:“不错,若真出自少年人,画技如此老道,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旁边的题诗,字迹小有风骨诗句清丽,可见其在诗书上涉猎颇深。”
他似是对手中字画十分满意,干脆将其它三幅也一一看完,中途不忘点评。
郑直在看了第一幅之后,便觉得莫名熟悉,待四幅画全都看完,盯着殷红的鉴章开始发呆。
何春居士四字为何如此熟悉,他思索片刻后,忽道:“娘亲,前来提亲的人是不是姓乔名正臣?”
“咦?你怎么知道,这乔正臣是什么有名人物么?”
郑夫人讶然问到,没想到儿子只看了书画上的印鉴,便猜出来前来提亲的人。
想起乔正臣屡次到天域奇香,昭昭之心路人皆知,还要装作清高的样子,郑直嗤然一笑:“娘亲,此人我曾打过交道,才华是有一些,不过人品着实不好。我在外认的那个妹子,曾被他纠缠过。”
这话一出,郑东家放下手中书画,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本以为是一个青年才俊,没想到品性风流。夫人,这样的人,配不上我们妙音。”
郑夫人往来多内宅之人,大事上对于夫君儿子十分信服,见儿子评议乔正臣人品不端,不由露出了懊悔神色自责道:“都怪我没弄清底细,就拿了他的书画过来。好在你先前与他有过接触,否则我若蒙了眼睛,将妙音许配给他。怎么对得起你那早走的姑母姑父。”
为了让夫君放心,郑夫人在何妙音这个侄女儿身上,恨不得用十二分心思。女儿和侄女儿一起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事事以侄女儿为先。
没想到纵然如此,还差点着了道。
娘亲的愧疚落在眼里,郑直安慰道:“娘亲不必自责,这乔正臣乃是伪君子,在城中文人墨客中风评极好。他看似忠厚实则奸猾,好在您没有被骗,今日将字画送回便可。”
“是也,夫人何须自责。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不过是上门提了次亲,我们回绝便是。你对妙音如此上心,兰瑞和成阳在天之灵也会感激的。”
夫君和儿子发了话,郑夫人也不迟疑,当即将字画退回了媒人。
再说何妙音,盼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了心上人的提亲的消息。先前舅母提及前来提亲人的姓氏时,她惊喜的差点笑出来,最后还是咬着舌尖忍了下去。
在将字画送给舅父评鉴前,舅母先给她过了目。何妙音精通书画,匆匆一瞥后,对心上人的用心十分欢喜。
她有自信,只要舅父见了这些字画,定然会欣赏乔郎的才华。何妙音只重视心灵相通志趣相投,不在意他家世如何。
等闲富贵公子靠着家中基业,过着浪荡日子,或者忙于行商,如她表哥一样,一走就是半个月。
何妙音不求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只求有个人,能懂她的心思,两人一起谈论诗画。他灯下寒窗苦读,她在旁边*添香。
自打舅母离开后,何妙音在闺房中焦急的等待着消息传回。没想到,她等了两个时辰,最后等到的却是舅母将字画退回的消息。
心中期盼一下被打碎,何妙音情急之下差点昏厥。她平日少言寡语,有什么喜欢闷在心里。
即使很想到舅母面前问个明白,可是想到那场面,何妙音又露了怯。在她心里,对乔正臣一万个愿意,只待舅母问她意愿后,羞怯的应下这门亲事。
发展到这一步,是何妙音万万没想到的。难道说她的舅父舅母也是那般势利之人,只看重身家聘礼。
也怪郑夫人怜惜侄女柔弱,她想着直说乔正臣品性不好,怕妙音多心,顾影自怜暗自伤神。于是在忙完了手头事后,郑夫人将提及乔正臣,只说不舍得何妙音嫁过去吃苦。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