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朗勃然大怒,他倒不是想与来敏争什么,来敏是什么人,他非常清楚。他愤怒的是来敏横插一杠子,打断了诸葛亮的思考,又用这样的政治帽子来压他,势必会结果如何,还真是难说。
现在,诸葛亮想要击败张郃,他却根本不知道张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知道,一万精骑,哪怕是疲惫之师,面对五万步卒依然握有不可忽视的优势。
向朗很沮丧,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诸葛亮。他忽然想到,不知道马谡如果在此,他将作如何想。如果他能认识到这一点,他一定能说服诸葛亮。
就在向朗想到马谡的时候,马谡来了。
马谡披着雪白的大氅,健步走进了大帐。看到马谡,所有人都很惊讶,他不是在围攻榆中吗,莫非榆中城破了?
诸葛亮也非常高兴,从听到马谡回来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突然抱住了一根木头。他相信,马谡的想法一定和他差不多。
“幼常,突然从榆中赶回来,所为何事?”诸葛亮笑盈盈的问道:“莫非战局有了进展?”
马谡拱拱手,朗声笑道:“丞相,我从榆中赶回来,并非是因为榆中的战局有了进展,而是丞相全取陇右的大好战机出现了。”
一听这句话,诸葛亮心中大定,向朗却是哀叹一声。
马谡走出地图面前,侃侃而谈。他的想法和诸葛亮差不多,都觉得这是一次上好的战机。击败张郃,就可以击垮郭淮等人的信心,上邽、榆中将不战而降,陇右甚至整个凉州都唾手可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退回汉中?那不是傻了吗?
见马谡如此说,诸葛亮又如此应,其他人再也没什么想法了。一场军议,随着马谡的到来迅速有了定论,任何意见都不在是意见。有意见也只能保留,静观其变吧。
向朗走出大营,仰天长叹。他不死心,就站在中军大营外,等了很久,直到留下来和诸葛亮继续商议的马谡出来。看到向朗在营前来回踱步,马谡愣了一下,立刻迎了上去,躬身施礼:“向公,你在等我?”
“嗯。”向朗点点头,“陪我走走?”
马谡犹豫了片刻,慨然点头:“好。”
两人慢慢的向前走去,向朗却一直沉默着,他不知道如何对马谡说。马谡和诸葛亮商议了这么久,想来已成定计,他再说,马谡能听他的话,改变主意吗?他们都是襄阳宜城人,又有通家之好,马家兄弟五人,都把他当自家长辈一样看待。可是马谡才气过人,心高气傲,却不是一个容易听人劝的人。
向朗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
“幼常,你来之前,我向丞相进了一计。”
马谡眨眨眼睛,瞟了一眼向朗:“向公,丞相刚才已经对我说了。丞相说,向公之计,是老成之言。”
向朗苦笑一声,知道马谡误会了。他等了这么久,可不是担心诸葛亮会误会他。
“幼常啊,我现在还坚持我的意见,不赞成立刻与张郃决战。”向朗停住了脚步,忧心冲冲的盯着马谡:“退守陇山,保有关中,以守代攻,待敌自溃,岂不是更稳妥?”
马谡略作思索,不答反问:“那向公以为,以关中为最大战果,谁将是首功?”
向朗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他考虑的仅仅是战局,而诸葛亮和马谡考虑的却是整个蜀国的政治,着眼点根本不是一回事。并不是他没有考虑这些问题,他本人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闲置的。他和诸葛亮、马谡的分歧在于哪个更重要。
很显然,诸葛亮认为抵制其他势力的增长更重要。
“向公,此战……我们有较大的优势。”见向朗脸色沮丧,马谡有些不忍,接着又劝道:“听到张郃来的消息后,我已经撤出榆中的大军,正在星夜赶来。一旦大军合围,张郃那一万多人就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
“这么说,丞相已经同意你的建议了?”
“是的。”马谡微微一笑:“丞相固守,牵制张郃,我率大军从后面包抄。”
向朗惋惜的看了马谡一眼:“幼常啊,这一仗如果打赢了,那当然是奇功一件。可是如果打输了,幼常,我担心襄阳马家,会丧失一个栋梁之才啊。”
马谡笑了起来,拱拱手:“多谢向公谬赞。我还要赶回去,就不多陪向公了。等这次大战之后,再来向向公请教。”
看着匆匆而去的马谡,向朗长叹一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