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懋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把清河公主迎进了门。在长安,他是安西将军,关中都督,毫无疑问的第一人,可是清河公主一来,他就自动的降为第二人了。这位清河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如果惹得她发了火,只怕长安城都要抖三抖,甚至洛阳城都有震感。更何况夏侯懋非常清楚自己这位夫人为何而来,不小心的侍候着,后果会很严重。
“公主请。”夏侯懋笑眯眯的说道:“知道公主到了城外,本该出城相迎。无奈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偏偏来了一个人,自称是骠骑将军的部下,在房陵被蜀军生擒了,险些被人斩了祭旗,幸亏被人所救,一路逃到长安来。我身为安西将军,关中都督,不得不先问清楚,所以耽搁了,还请公主包涵。”
清河公主一边昂首挺胸的往里走,一边语带讥讽的说道:“我虽然是公主,却是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你安西将军军务繁忙,岂敢要你去迎接?我千里迢迢而来,只希望这府里还有我立足之地,不敢奢望太多。”
夏侯懋尴尬的哈哈一笑:“公主,你看你这话说的,你来了,这府里还有谁能比你尊贵,怎么可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我只是敢请公主手下留情,给我留点……”他拍拍抹了粉的老脸,央求道:“给我留点立足之地,我就感关系到关中局势和丈夫的前途,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听少女说得这么严重,她也有些紧张起来,连忙让少女坐在自己身边,急急的催促道:“媛容,你赶紧说来听听。”
少女本来只是想分清河公主的心,不过看她这么认真,也不得不小心应付。她转了转眼珠,沉思片刻,忽然想起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个虽然衣着破烂不堪,神情却异于常人的年轻人来,不由得心中一动。
见少女若有所思,清河公主不敢打扰她,焦急的等待着,脸都急得有些红了,气息也有些急促起来。少女这才惊醒过来,见她这副模样,情知她是为夏侯懋着急,不禁抿嘴一笑。
“公主,你想啊,这个靳东流是要出兵时祭旗的,是何等重要的人物。逆蜀岂能对他看守不严密?可是为什么蜀人会把他和魏家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关在一起?”
“无足轻重吗?”清河公主回想了一下夏侯懋所说的故事,茫然不解:“那个蜀人和魏霸刺杀诸葛乔的事有关,应该很重要吧?””
“不,如果说重要,又有谁比杀死诸葛乔的魏霸重要?要关,也应该和魏霸关在一起,而不是一个只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夏侯徽说得并不快,可是脑子却转得很快,她似乎找到了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可是一时又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问题。只能一边说,一边揣摩。
……在驿馆的魏霸不知道,他和诸葛亮精心策划的计划在不经意之间被一个天才少女发现了蛛丝马迹。要不是夏侯懋无意中添油加醋的加工了一番,把事实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只怕事情的发展会大出他的意外。
被软禁在驿馆里的魏霸觉得曰子过得特别慢,又特别快。特别慢是因为无聊,天天看着那一方天,不准出驿馆半步,每天盼着太阳早点下山,可以上床休息,可太阳就像是定住了似的,好半天才挪了那么一点点。特别快是因为诸葛亮给他的时间有限,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那子午谷计划就算是彻底放弃,诸葛亮会重新执行他的陇右计划。
魏霸能明白诸葛亮此刻的心情,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诸葛亮,他的压力其实非常大,大得普通人无法想象。魏霸这么辛苦,无非是想扭转魏家的前途,而诸葛亮的身上却担负着更大的压力,他不仅要完成先帝刘备的遗愿,做好一个托孤重臣,还要为跟随他的荆襄人谋求利益,这些人背井离开,来到益州,为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如果不能给他们荣华富贵,也许在一夜之间,这些人就会如鸟兽散,回到自己的家乡。以他们的家世和才能,到哪个国家没有机会?只是机会大或小的区别罢了。
所以诸葛亮耽搁不起,他必须尽快取得胜利,巩固自己的地位,只有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才能保证荆襄人的利益,才能把这些人聚拢在自己身边。反过来,只有聚拢住这些人心,他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完成先帝的遗愿。
他拖不起,必须在别人失去耐心之前,取得一次胜利。
魏霸同样也拖不起。能让诸葛亮松口,把子午谷计划正式提上议事曰程,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机会。抓住这个机会,他不仅可能改变魏家的命运,更有可能改变历史。失去这个机会,他就是再努力,也很难扭转历史的车轮。
历史有他自己的惯姓,如果不是站在那个转折点上,任你付出多大的努力,最后等待你的依然是失败。登高一呼,天下响应,那只能是痴人做梦式的空想,当故事听听可以,真要这么做,肯定会死得很惨。袁绍兄弟,吕布,董卓,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殷鉴不远。
他有幸站在了这个转折点上,并且得到了诸葛亮的支持,具备了扭转历史的资格,能不能完成任务,关系甚大,他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
在此之前,魏霸和诸葛亮反复商量了很多,自己也在脑子里预计了很多困难,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就在这个他一心想扭转历史车轮的时候,会有一个天才少女来到长安,仅仅是为了化解夏侯懋和清河公主之间的矛盾,却不期然的触摸到了真相的一角,把他推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危险之中。
也许,这就是历史的报复,对一个试图搅局者的报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