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气忽的大涨, 凝聚成黑紫色的烟雾笼罩在茨木童子的身后, 他妖异不详的金眸紧紧锁定着髭切, 杀气一股脑的向髭切涌去。
此刻的茨木童子,也顾不上萤草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感受了。
他的意识在脑海叫嚣着,让他彻彻底底地碾碎眼前这把砍掉他手臂, 化作人型的付丧神。
大妖的白发随着妖气的上升而飘舞着,在浓郁到发黑的妖气里宛如毒蛇,叫人不寒而栗。
完全显现出身为罗生门之鬼模样的茨木童子, 一步步逼近, 气势惊人, 令人生畏。
也不知道髭切是故意的, 还是太过于天然了,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茨木童子的杀气。
他歪头轻笑着,看着茨木童子气势汹汹的脸。然而他软绵的嗓音组成的字词,却气的茨木童子一下子挣脱了一目连的符纸。
“阿诺, 对不起, 我认识你吗?虽然觉得你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呢。”
茨木童子气极反笑,狰狞的鬼爪抓住髭切的领口。他将髭切提高,金色兽瞳里的线竖成一条直线,“那个可恶的男人在哪里?”
“兄长!”被恐怖的杀气定在原地的膝丸,瞧见自家哥哥被那个大妖抓住了, 这才动了起来。
茨木童子轻蔑地看了膝丸一眼, 转而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髭切的身上。
“哪个男人?我认识吗?真是对不起啊, 年纪大了就有点小健忘,不重要的事我都忘光了。可以把我放下来吗?这个样子我很难受。”髭切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少装傻了,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男人在哪里!”茨木童子揪紧了髭切的衣领,冰冷冷的眼注视着他,无言的给他一种压迫感。
“茨木!”
萤草心一紧,连忙把还在沉睡着的萤丸放到了一边。她甫一站起来,还未向前走出一步,腿就被突如其来的酸麻给击中了。
她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还是一旁的一目连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谢谢一目连大人。”萤草半依靠在一目连的身上,感激的说道。
随后,萤草便看向事态发展越发严重的茨木童子与髭切那边。她腿被萤丸枕麻了,一动就酸麻的厉害,只能干着急。
一目连安抚着萤草,“放心吧,我会在他们动手之前,阻止他们的,现在就还请好好看着吧。”
他对于茨木童子与髭切之间的故事也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好奇茨木童子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髭切苦恼的皱起眉,“你到底是在说谁呢?”
他叹了一口气,反手抓住茨木童子的鬼手。微微一动,便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了,“都说了,这样子我会很难受的,为什么你就听不懂人话呢?”
“听不懂人话的是你吧!那个男人!渡边纲!在哪里!”
理智已经被想要仇恨的怒火所掩盖,茨木童子现在唯一所想的,便是找到那个斩掉他一臂的男人,将他捏个粉碎。
“渡边纲……是谁?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唔……想不起来了呢。”跟想不起自己弟弟名字一样,髭切也已经把自己不知道是多少个人之前的前主人给忘掉了。
“兄长,渡边纲不是……”与时常健忘的髭切不同,膝丸可是有好好的把他们兄弟两个的传说和无数任前主都给记了下来。
自然而然,他也知晓渡边纲这一号人物。但由于忌惮着茨木童子,又顾忌着自家兄长的刀命安全,他也只好缄口不言。
“是?”髭切茫然的看向膝丸。
这一边。
作为技能不怎么突出的,人气也十分低的式神,武士之灵一般都是在外四处游荡着,直到感觉到无聊才会回阴阳寮待命。
这一天他跟往常一样,准备穿过阴阳寮无声无息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然而当他瞧见在庭院里对持的一妖一刀后,他萎靡不振的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
“你是,鬼切!”武士之灵目光灼灼的盯着髭切看,他一转眼瞧见了膝丸,“还有你,是蜘蛛切。”
膝丸一怔,他看着作武士打扮的武士之灵,难得的有些迟疑,“你是?”
“我是武士之灵,是跟随在渡边纲大人身边的武士死后灵魂所化的妖怪。”武士之灵对着膝丸与髭切行了一礼。
随后,他激动的问道:“你们是来此,”武士之灵指向茨木童子,“退治这个恶鬼的吗?”
“你这个杂鱼,说谁是恶鬼?”茨木童子猛地看向武士之灵,声音暗含的威胁,不言而喻。
“咿——!”还隐约记得自己的死因的武士之灵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他心生骇惧,僵硬地看着茨木童子凶恶的面容。
与生前因恐惧而被贯穿了胸膛不一样,这次武士之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指着茨木童子说道:“鬼切,快退治这个恶鬼,砍下他的另一条手臂!”
“我看需要退治的是你吧!地狱之爪!”茨木童子被激怒了,他毫不迟疑的立刻使出了自己的大招。
宛如从地狱里钻出的鬼爪向武士之灵抓去,在鬼爪即将并拢,捏爆武士之灵的前一刻,髭切将他从鬼爪里救了出来。
捏了个空的鬼爪将周遭的物品全部粉碎的一干二净,扬起浓浓的灰尘。
把身体还在发抖的武士之灵放到了一边,髭切笑着抽出了腰间的本体,“啊……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位化作女子,顺势接近渡边纲,结果被砍下一臂的恶鬼嘛。”
被茨木童子盛满了怒火与杀意的眸子注视着,髭切晃了晃脑袋,“还真是可怕呢,当初渡边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斩下你的手臂的吗?稍微有些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了呢。”
“你还真是敢说啊!”
髭切侧头轻笑,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笑容,在此时却特别的吸引茨木童子的仇恨。
“为什么不敢?既然当初渡边纲能斩下你的一臂,那么我也可以。你的另一条手臂,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哦?”髭切砍向茨木童子的肩膀,西装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扬起。
“兄长!”膝丸紧张地看着髭切与茨木童子的你来我往,他拔出了本体,上前帮髭切。
挑事成功的武士之灵暗搓搓的躲了起来,观看着这场,隔了千年才上场的退治之战。
还在震惊于髭切所说的事情的萤草见状,连忙看向一目连,“一目连大人!”
“嗯,我知道了。”一目连点了点头。
“这样不也挺好的?干嘛要阻止?很有趣啊,这样我的怪谈又能多上一个了,名字就叫做女装茨木童子对退治刀髭切好了,宣传标题就叫,惊!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以前居然男扮女装对渡边纲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样?很不错吧。”
青行灯轻悠悠的飘了过来,完全不嫌事大的模样,愉快的看着他们打的将庭院弄天翻地覆。
她以袖掩住上翘的唇,“这种标题的话,一定能吸引那些小妖怪们过来的。”
青行灯早就看抢自己在小妖怪心中地位的书翁不爽了,奈何她搜集来的故事都已经全部讲完了。有些故事她甚至讲了不下三遍,小妖怪们早就听腻了。
所以,在书翁来到阴阳寮之时,他就很受小妖怪们的欢迎,代替她,俨然成为了新一代的故事王。
自从来了阴阳寮,被晴明大人练到六星满级。青行灯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基本上都是待在庭院里看着大家嬉戏打闹,缺乏可以讲的怪谈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们……在干什么!”
带着雪童子从门外踏进来的安倍晴明看着乱成一团的庭院,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喘上来。
抢在一目连之前,安倍晴明在打的难分难舍的髭切和茨木童子身上分别罩了个结界,把他们两个关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跟我说一下?”安倍晴明扫过在场的式神们。
青行灯惋惜的耸了耸肩,飘回了被茨木童子一爪子撸秃了的枫树下;武士之灵心虚地别过头;妖刀姬静静的回望着。
萤草和一目连面面相觑,最终——
“晴明大人……”
萤草忐忑的上前一步,一五一十的招供了。
头疼的捂住脑袋,安倍晴明看着又要重新装修的庭院,觉得钱包很痛,他的心也很痛,还在滴血。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就不该相信青蛙瓷器的那一大段,骗他下赌注的话。
什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什么赌一赌,摩托变吉普,什么哪家小孩天天哭,哪个赌友天天输都是假的,假的!压根不存在的!
现在倒好了,赌也赌输了。庭院还被茨木童子给毁了,又得出一大笔钱重建。
他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算了算了,你们自己玩去吧。不过这两个得给我留下,萤草你没有意见吧?”
安倍晴明阴沉着张脸,看着拍着结界对着髭切说话的茨木童子。
结界是消声的,外面人压根听不见,显得在结界里又拍又打的茨木童子,像是在演滑稽的默剧。
呜哇!好可怕。
萤草被安倍晴明的脸色吓到了,她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压根没有任何意见。
“乖,放心吧,我能向你保证,他们两个明天一定还是完整的。”
他和善一笑,在空中画出符咒,拍向结界里的一妖一刀。
砰的一声,白雾腾起包裹着他们两个,待白雾散去,那里已不见茨木童子和髭切的身影,只有两张小纸人慢悠悠的飘落在了地上。
“兄长!”被结界隔开了的膝丸,眼看着髭切被变成小纸人,他有些着急,“兄长所做的事,就请让我一个人承担吧,还请安倍大人将我家兄长变回来。”
安倍晴明瞥了他一眼,弯腰捡起那两张由茨木童子和髭切所化的小纸人。
他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稍作惩戒而已,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跟我来吧。”
看着安倍晴明和膝丸一前一后的离开庭院,萤草转身把萤丸抱了起来,送回了房间。
至于安倍晴明对于茨木童子和髭切的惩罚嘛,萤草也不太清楚。
反正事后这一妖一刀相处虽然还是隐隐有些敌视对方,当然,是茨木童子单方面敌视对方。但总的来说,相处还算的上是融洽的?
而膝丸则是时常露出欣慰的表情,看髭切的眼神,像是看到自己不争气的孩子,终于长大懂事了一样。
所以,安倍晴明给他们两个的惩罚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