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年春四月八日。
自鸣钟敲了一声,老彭摘下眼镜:又一天过去了!
官事部的完颜陈和尚说:彭相,您回去吧!明天,奥今天女儿就要出嫁了。
老彭察察眼角:我是嫁女儿,又不事娶儿媳妇,小勇忙着呢!天亮我再去。
他看看趴在岸上打呼噜的老项:老项也是的,上床睡不好吗,以后这里还是改成北方的炕更好,躺下就睡。
完颜陈和尚不好接话,只好笑笑。
老彭提起笔,继续阅读批示。见陈和尚也不看文件,也不睡:你撑得住吗,要不也睡会吧。
不经意地问:明天你去哪里坐席啊?
这一句问得其实很猛,老彭都没注意到。大家成婚,礼仪程序都是固定,喜酒就是晚上一顿,没有中午请客的。
要想坐席,至少明天,没有任何可能串两家的可能。
陈和尚强作欢笑:礼我都安排人提前送去了。明天安国寺的方丈请我去洗寺,我这是早就应下来了。
老项抬头:那你咋不给我说一声呢?
陈和尚哭笑不得:您没睡啊?
老项哼了一声:谁睡的着啊?睡着好的,是哪些早早回家给老鼠做饭的家伙,是哪些现娶儿媳妇的人!
陈和尚笑了:你也有两个儿子啊?
老项叹气;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儿子们又不孝顺,知道了也不告诉我。醒悟太晚了,京里看着大,物华天宝,其实真集中办事的时候,才发现啥都缺。我也学不了吴相老黄给儿子娶寡妇的做派,两位老先生实在太高,我只好受难为了。
老彭叹口气:也没什么难为的。总得有人办差吧,我明天送完女儿就回来,我不懂军务,你过来陪我吧!
老项拱手:太感谢了。我这就睡去!困死我了。
刚起来,又坐下,叹口气,抱怨:这古云归怎么还没来?
陈和尚不看文件,根据的是朝务参考的消息:不是说得十日才到吗?
老彭哼了一声。
老项解释:古云归那小子跑的飞快,本来想拦他一下的,后来又算了。估计这会该到宫门了。
果然,侍卫过来:古云归大人宫门外报到!
老项起身:我去见他,远来辛苦,没回家先来给皇宫报道,忠心可鉴。不能累病了皇帝的大臣。
陈和尚撇嘴,老彭恍如无视。
古风陪着父亲在宫门外踱步,古云归精神矍铄,双眼光芒内敛。
父子谢绝了禁卫的好意,坚持站着等候召见,当然古云归也明白,皇帝肯定睡下了,底下绝不会把他的消息报上去的。
不过军机处应当出来一个人,温言慰问。
他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古风提前出迎了二百里,已经把很事情告诉他了。
形势还不错,一路上他考虑日后的安排,如何平衡胡膏一帮闲置与在位的轨道局众人关系,可以想象,胡膏他们肯定要求清算这些所谓叛徒的;而大匠师李春受在位众人的委托,在沈辅相的默许下,来信说明了轨道局运行现状和问题,虽然这位工程呆子没有提人事问题,但老古看过厚厚一叠附加材料也明白,现任这批人的态度。
这些麻烦尚在老古的控制能力之内,最麻烦的是马前虎的问题。
古云归很难说清自己对马前虎的态度。
对于这位皇帝派来的助手加监工,老古一直都是有防备之心的。尽管明显看出马前虎二百五的本质,他也从来没有掉过轻心。
马前虎个人能量之大,不仅仅是他的个人能力,也是皇帝态度倾向;至于他的小老婆林衡,在老古这个级别的人来看,不过是马前家好看的花瓶而已。
直到大家翻船,老古才对马前虎有了愧疚之心。
马前虎被处分这么重,不知道具体的,但肯定是做事违逆了上边的意图。被逮起来。他也不攀咬别人。轨道局一帮人对他都比较同情,也是他为大家办过很多事的缘故。
至于胡膏一言不告,只身往海政部另开局面的事,老古虽然生气,却也松了口气。感叹,毕竟老兄弟们还是有默契的,嗅觉敏锐,善抓机会。
而马前虎的黑账一天不解决,老古始终会极为难受。
与别人不同,马前虎记黑账之初,老古是看过的,后来是不敢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