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年,丁卯,春三月十六日。
京兆南城,安平公主的队伍将要抵达秦府。安王举手,队伍停下,和郡王上前与安王并排,等候秦家出门来迎。
秦府前院,粉刷一新,十几张桌子摆在大厅外面。遇到这样的大事,看出来,秦家没人了。许多人想送礼入席,居然完全找不到秦家的亲戚介绍带路。
席上大部分是老秦的邻居。晓天的爷爷冒充晓天的外祖父入席,晓天的外祖在外地呢,就没通知他们。
老秦那里部长来了,秦越那边来了个副院长。翰林院院长也是个辅相。
但很奇怪的是,各路巨头虽然都有薄礼,却没人过来捧场。
倒是两个大宗正穿得极为正式,一人在左,一人在右,都是首席。
部长老人家居然被安排到相当靠后的位置。
部长看着这些穿朱服紫的宾客,心里非常纳闷:哪来这么多高官呢,我咋一个也不认识?招呼秋原询问。
秋原他们帮忙不入席,过来解释:这些都是勋贵后人,各家的家主。别看平时有的就是个小官,给老秦一样,到了极为庄重的场合,穿上压在箱底的国公侯爷的官袍,位次个个靠前,要不各路大佬都不过来呢。
部长纳闷:我咋不知道呢?
秋原解释:咱们大梨有两套礼仪,平日都用简化过的,这回宗正院扒出正宗原版得了,要不是秦家不愿意,比这还麻烦。
老秦秦越带着秦夫人小妹,来到街口,跪迎公主。
二王下了马,进了门。一场后来令人津津乐道的仪式开始了。
安王站在大厅门口台阶上,秦越,老秦跪在地上,听圣旨。
他们身后,俩个大宗正排首,几十个贵人排成两队,站立。
圣旨的意思倒很简单,就是好好相待公主。安王念吧,秦越老秦谢恩。
老楚一抬手,老秦也退入队中,两个大宗正却带头起舞,同时念祝词。这些朱紫,同步起舞,前进后退,弯腰举手。大家伙从来没合练过,这时竟然相当整齐,祖先的荣耀留在这些不争气的后人身上的只有这些了。
部长老人家好歹也学过,进退之间,留意别人,居然一丝不错,颇为自得。
最麻烦的是晓天的爷爷,他老人家穿了白衣,手忙脚乱,面红耳赤,好在大家都紧张,没人有空笑话他。
接着,公主进门,夫妇行礼。安王对礼仪颇为清楚,不干涉楚襄指挥,几乎每一步,这些大人们都要过来表演一番。
小花和看热闹的人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公主也未着红衣,而是全身雪白,带红色的面纱。秦越也是白袍。
和郡王性子疏散,被折腾的头上冒汗,也不知道自己落没落笑话。
好容易礼成,把新郎新娘送往洞房,稍带些时间,再出来,见大家。
总算消停下来。
只见这些大人们喘着粗气,都去更衣了。脱下官袍,全着白衣而出,坐到桌前,安王看得人齐了,大家起身同祝大梨朝永盛,皇上圣亲王太上皇圣体健康,才开始饮酒。
新人屋里,秦越背对公主,屋里的桌上,放着个铁筝和一只洞箫。洞箫是秦越的,秦越忽然想起旧爱,不禁黯然。
公主转过来,坐在桌边,看着秦越,手一挥,散乱几个音。
秦越转了个方向,不看公主,拿着洞箫,慢慢抚拭。
铮铮--,公主拨动琴弦,大出杀伐之声,有怒意。
和郡王听得,心中一颤,看安王,略一愣神,仿无感触。
秦越苦笑了一声:也好!
把洞箫放于唇边,恰在铁筝正急之时,一缕箫声混入了筝声之中。
铁筝声缓,随箫声而和。
两人拂弦弄箫,相知心灵,秦越放下箫,泪眼朦胧。
公主慢声细语:十年若梦,终又见秦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