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鳇出生了,出生在一个南方的小村庄。小村庄位于一处山谷,附近有一座山,这座山叫做牛头山。牛头山高三千三百三十三米,直入苍天白云。山上怪石嶙峋,参天大树,郁郁葱葱,不知生长了几千几百年。山腰上有一座红墙红瓦盖成的庙,庙里有个和尚叫一休。一休每天只是吃斋念佛,不理会山下的凡尘俗世。他坐在一口大理石堆砌的水井旁,水井深不可测,井水冰凉,井底有冰块,井里有一条鲤鱼。鲤鱼全身一米长,两条长胡须,大大的眼睛,身上有一块金子做的鳞片,鳞片上有一个字“皮”。
狂风暴雨,狂风大作,劈天盖地的,雷神震怒,天空满是闪电。劈开了一座山,烧毁了一条桥,劈开了山上的石头。东边闪着红光,红光耀眼璀璨,光彩夺目,下面有一只孔雀,孔雀开屏,吸引雌性孔雀。雌性孔雀从东方飞过来,飞了三千里,终于落在了岩石上。那是一块三十多米高的岩石,岩石上有一根山毛榉的树枝,上面有一条灰色的虫子。
虫子身上有很多毛,闪闪发光。东边闪着红色,一会儿变成了紫色,一会儿变成了蓝色,一会儿变成了黑色。像撒泼在宣纸上的颜料,互相渗透,互相重叠,互相改变颜色。天上的云朵一块块好似农田里的棉花,吹不破,捅不破,烧不毁,淋不湿,扯不断,砍不开。一朵白云高高在上,上入高高的青天。
皮鳇出生了。农田里的花生开了黄色的花,玉米发了芽,绿色的嫩芽,高粱成熟了,红色的高粱。松鼠在树上挖了洞,短耳鸮在树上瞪着眼,咕咕咕咕咕咕地叫。一只短耳鹿在山间漫步,松鼠从树洞里跳了出来。跳到了地上,跑开了三十米远。三十米远外有一跟被啃过的甘蔗条。
皮鳇出生了。接生婆抱着他说:“这是个白胖小子!看他的皮肤多么粉嫩!看他的眼睛多么黑,好像矿井里的煤炭一样!”
他父亲说:“真是个小可爱。”
他母亲说:“我的心肝宝贝。”
家里的狗跳起来,也要抱抱,但是不给,因为狗有可能会传染一些可怕的疾病给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剪了脐带,洗干净了身子,抹了些香油,全身香喷喷。被一块棉花做的布包了起来。母亲抱在怀里唱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山里有豺狼,山里有老虎!睡吧,睡吧,水里有鲨鱼,水里有螃蟹!睡吧,睡吧,农田里有毒蛇,农田里有老鼠。灶台上有蜘蛛,饭锅里有蟑螂。”
皮鳇呱呱叫,呱呱叫,哭个不停,哭个不停。
快用糖果哄他,快用糖果哄他!
快用雪糕哄他,快用雪糕哄他!
快用木头做地飞鸟哄他,快用木头做地飞鸟哄他!
再不行,饭锅里有梅花糕,
快用梅花糕哄他,快用梅花糕哄他!
但是皮鳇瞪着眼流着眼泪,呱呱叫,呱呱叫,呱呱叫。张大了嘴巴呱呱叫,哭闹哭闹。原来是肚子饿了,一出生肚子就饿了。
“喂些什么东西好呢?”他母亲想。
池塘里的鲤鱼,池塘里的泥鳅,树上的松果,地里的花生,地里的番薯?大米饭,小米饭?米汤,猪肉汤?。
皮鳇肚子饿了,他不吃这些东西。因为没有牙齿,因为刚出生的小孩子是没有牙齿的。于是母亲给他喂了些蜂蜜,用温水冲开,蜂蜜很甜,很有营养。喝了之后他就眉开眼笑,不哭了。
窗外的风刮着,屋里也刮着风,所以冷。用毛毯盖上,皮鳇乖乖的睡觉了。睡得很香甜,做了一个好梦。
屋顶上闪闪金光,皮鳇出生了。
树枝上的黑乌鸦和白乌鸦呱呱的叫,皮鳇出生了。
邻居的猫呜呜呜呜地叫,皮鳇出生了。
邻居家的狗汪汪汪汪地叫,皮鳇出生了。
水池里的荷花开了,开得娇艳,皮鳇出生了。
天边的云朵在翻滚,红光还没有消失。天边的云朵在翻滚,山上的孔雀还在离去,还在求偶,跳着欢快地舞蹈。跑到地上的松鼠回到了树洞里睡觉。短耳鹿还在地上走着,嚼些农田里刚开花的油菜吃。短耳鸮等着眼睛,昏昏欲睡,盼着夜晚快点来,盼着夜晚快点来。
山上寺庙的大铜钟,咚咚咚地响。和尚一休在念经,厨房里的蒸煮的番薯熟了,一阵阵香气,飘到了院子里。水井里的鲤鱼跳出井外,觉得无趣又跳了回去。和尚一休还在念经,将一句经文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一直念到嘴干舌燥,头脑发昏,胸口发闷,两眼一黑。
接生婆用热水洗去了手上的血迹,血迹斑斑,一股儿腥味儿。洗干净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上包裹,接过钱,快快乐乐的回家去了。嘴里唱着歌:“皮鳇出生了,这是一个很漂亮地小孩。长大后会有一番大作为,他会建造一万里地长城,会用石头把大海填满了。会把山上的树木砍光,会把地里的粮食都吃完。地上的人会害怕他,地府里的恶鬼也会害怕他,天上的神仙也会害怕他。各种妖魔鬼怪,不敢靠近他,因为身上有金光。金光照得眼睛眩晕,所有人不看看他眼睛。会有一名大力士守护他,长大后会和公主结婚。”
父亲点了香,放了鸡鸭、猪肉、羊肉,苹果、柚子在案上,高高兴兴跪在祖先的画像面前,感谢祖先保佑生了个儿子。家里有人可以继承家业了。家里的农田会有人耕种,果园里的果树有人采摘,池塘里的鲤鱼有人采摘,山上的树木有人去砍。
今天父亲很高兴,因为儿子出生了。
母亲也很高兴,因为儿子出生了。日后终于有了依靠,养儿防老,老死后有人埋葬。走不动了有人喂养,衣服破了有人去补。犁地用的犁耙坏了会有人去修补。娶了个乖媳妇,生了个乖孙子,乖孙子又生了一个乖儿子。
皮鳇睡着了。不知道家里院子栽种的蝴蝶兰开花了,紫色的花瓣,淡淡的香气。中华大蜜蜂飞了过来采蜜,嗡嗡嗡嗡。斑马大凤蝶也飞过来,翩翩起舞。住在家里的老鼠也跑了出来,一个大老鼠,两个小老鼠,三个中老鼠,一个长着白胡子的大老鼠,一个长着褐色毛发的大老鼠。
家里宰了个鸡,那鸡是叫花鸡,那鸡是走地鸡。炖成了鸡汤。放了十五粒枸杞,放了两片生姜,放了一块山药,放了两颗红枣,放了二十粒红豆,放了一钱百合,放了五个香菇,放了两根野山参。
家里又杀了一条鱼。切去了鱼鳍,掏了内脏,做成了鱼汤,放了豆腐块,放了细香葱,放了生姜丝,加了黄酒,加入两粒凤仙花的种子好让它炖的更烂。
家里要庆祝皮鳇的降生。
河水汩汩地流,日夜不停息地流,遇到石头激起千层浪花。水里的鱼游啊游,水里的蚊子幼虫被吃掉。水里的乌龟爬到岸边晒太阳,有人经过就缩头。岸边的草地绿油油,没有一根杂草。岸边的杨梅树果子还是青色的,未成熟,只要等到梅雨季节的雨水一浇就熟透了。
滚滚而来,大雨滂沱,大雨还没停下来。一会儿当太阳出来,大雨就停了。天空放了晴,空气清新。天边有一条彩虹,过了好久才慢慢消失。圈养的家鸡跑出来,喔喔地叫,圈养的山羊咩咩地叫。
这是个特别的日子。
皮鳇出生了,还没有名字。谁来给他取名字?取什么样的名字?取多少个字的名字?
喝了些蜂蜜睡下,还没醒过来。要睡多久?什么时候醒过来?醒过来是要哭还是要笑?是要吃东西,还是要抓玩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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