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泰丰酒店,齐明远打发司机返回,他径直走进许增天预定的包间。
看来是自己早到了,这样也好,显得对领导尊重,总比让领导等待要好。
齐明远抬腕看表,还不到五点半,他拉把椅子坐下,正要给许增天打电话,只听得门外响起当当的敲门声,没等他回应,杨慧雯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壶刚沏的茶。
“欢迎齐主任光临,许行长让你稍等片刻,他六点前一定到。”说着话,杨慧雯给齐明远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他给你打电话了?”齐明远与杨慧雯已经非常熟悉,和她早就没有初次见面那些客套话了,不过齐明远还是暗想,自己应约来这里与许增天见面,许增天不直接给自己打电话,却让杨慧雯转告,看来这老许与杨慧雯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
“对,他刚给我打完电话,要不我还不知道你来了,他还让我陪你聊天,等着他。”
“哦,你去忙吧,我等他就是了。”这几年没少光顾餐饮娱乐场所,接触过不少年轻漂亮的女性,齐明远早已褪去了在年轻女士面前的那份羞涩,但对于杨慧雯,他还是敬而远之。在齐明远看来,杨慧雯和许增天的关系非常特殊,对于领导的女人,他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许行长让我陪你聊天,这是他交给我的任务呢。”杨慧雯不肯离去。
“他和你开玩笑,你还当真。我用得着陪吗?”说话时,齐明远起身把包间的房门拉开。
慧雯是个聪明人,见齐明远打开房门,她意识到了什么,觉得再坚持就没趣了。于是,她给齐明远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知趣地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房门。
齐明远打开电视,随便在点歌器上点了几首歌,不是为了欣赏,而是用来打发时间,因为他五音不全,几乎没有音乐细胞,对唱歌和音乐毫无兴趣,这么多年也没熏陶出来。
接近六点,许增天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杨慧雯,齐明远赶忙站起来和许增天寒暄。
“唉,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我不是让慧雯陪你吗?慧雯,你怎么把我们的齐主任一个人凉在这里?”许增天先是对齐明远,又转身问杨慧雯。
“许行长,你这可就冤枉我了。齐主任刚进来,我就过来要陪他聊天,是他自己不欢迎我,齐主任,我没撒谎吧?”没等齐明远说话,杨慧雯抢先表白自己。
也难怪,杨慧雯虽然和许增天的关系很铁,但她不清楚许增天与齐明远的关系究竟有多好,虽然他们是上下级关系,但上次相聚时,杨慧雯看出许增天对齐明远很尊重,拿他很当回事,她觉得这个齐主任可能有点来头,所以急于向许增天表白,自己并没有怠慢他。
“对对对,是我让小杨去忙自己的事,我又不是什么贵客,
哪用得着陪啊,但我还是要谢谢领导的关怀。另外,小杨,我可不是不欢迎你啊,有你这样的漂亮女士陪着,我是求之不得,但我哪敢占用你的时间!”齐明远也来个两头讨好,领导的好意要感谢,冲着许增天的面子,他也不想惹着杨慧雯。
“好了,只要你不觉得无聊就好。时间不早了,别站着,咱们坐下把菜点了。”这种场合,一般都是许增天点菜,齐明远总是推让,显得对领导尊重。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四菜一汤。慧雯,菜上齐后,你去忙自己的,我和齐主任有点事情要谈。”
工夫不大,四菜一汤上齐,许增天又吩咐杨慧雯拿来一瓶自己习惯喝的名酒,慧雯告知自己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她就带上门,出去了。
倒上酒,齐明远先举杯敬许增天,拿起筷子夹了口菜,“许行长,咱俩差不多一个月没见面了,总想去县行拜访你,想不到你先打来电话,真让我喜出望外。不过为啥把气氛搞这么严肃?”齐明远以为许增天找他,只是周末闲来无事喝闲酒,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杨慧雯回避。
“是啊,咱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不过今天找你来不是单纯为了闲聚,我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告诉你。”
“哦----,”齐明远拖出一个长长的哦字,但表面上并未急于打探,不过看得出来,他对这个重要消息很感兴趣。
“前几天我和何行长去省行开了一次会,是一次重要的政策性会议。根据会上传达的文件精神,上面可能要对农行的体制进行改革。”
“怎么个改法?”齐明远伸长脖子,瞪大眼睛。
“一个最大的动作,可能要把信用社从农行分出去,让农村信用社成为一个独立的金融机构。”
“哦----,是吗?”齐明远半张着嘴,显得非常惊讶。
其实,小道消息已经在农行内部传了一阵,由于长期处于基层乡镇,信息闭塞,齐明远此前对此一无所知。
“上面的精神很明确,可以说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如今已经传达到县级支行,这项工作恐怕很快就会展开。会议的最后一天,特别将各县行的一把手留下来,我估计就是为了部署具体工作。”
“许行长,与农行分家,你觉得对我们信用社有什么影响?是好还是坏?”
“因为具体政策还没下来,究竟怎么个分法还不知道,所以现在没法说是好是坏。先别管他好坏,今天找你来,除了给你通报这个消息,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你有什么打算?”许增天看着齐明远,目光中有一种期待。
“许行长,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令我措手不及,一时说不出什么打算。但是,作为最基层的办事机构,我倒觉得对我们影响不大,分与不分,基层的业务应该没有多大差别,也许将来的业务范围有所扩大。”
“单纯从业务角度看,你说的有道理。但还有很重要的方面你没有想到,那就是独立后的机构设置和人员搭配。既然是独立金融机构,别的银行有的,新独立的信用社都应该有。”或许,许增天问齐明远有什么打算,可能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对对对,机构设置和人员配置很重要,只有具备了这些条件,才能正常开展工作。”齐明远对许增天的暗示也许确实没有察觉,也许佯装不知。
“明远,我就和你直说吧。根据县农行现有班子成员的构成,老何是一把手,年龄最大,资历最老,而新独立的信用社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没法和农行比,所以老何不可能去新独立的机构任职。”
齐明远点头。
“我后面的几位副行长,要么分管财务,要么分管后勤,要么分管人事,这些人都不可能去新机构。只有分管信贷业务的副行长有这个可能,但他是农行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有可能将来接老何的班,从内心讲,他也不情愿去新独立的信用社。恰恰是我,现在分管的正是信用社这块业务,我觉得我去新机构任职的可能性最大。”
“许行长,你分析的很对,为了平稳过渡,作为基层单位,我们也希望你来信用社。不过农行那边条件好,你甘愿来条件艰苦的新机构吗?”
“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根据现有情况分析,估计是我愿不愿意都得去。话说回来,如果让我到信用社做一把手,我还真愿意。农行虽好,依我的条件,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独占鳌头了,与其那样,倒不如来信用社一展身手。”
“许行长,按理说你来信用社做一把手是顺理成章,因为你现在就是农行排第一的副行长,资历足够,你又分管信用社多年,业务流程和管理都驾轻就熟,农行现有副行长中,没有谁比你更合适。如果你做信用社的一把手,业务开展应该非常顺利。至于条件嘛,......。”齐明远欲言又止。
“条件怎么样?”许增天没明白齐明远的意思。
“我是说信用社这边,条件肯定要差不少。不过事在人为,条件可以慢慢改善。”
许增天似乎不太关心这个问题,“条件倒在其次,关键是人。你知道,现在信用社这边,大多数管理人员和所有一线员工,都属于大集体性质,其中很大一部分学历都不高,有些甚至只有小学文化程度,这是最大的短板。基层一线可以通过以后新进人员得到逐步提高,管理层却不能等,否则基本工作都没法开展,更别说发展壮大。”
“是啊,可现状就这么个情况,就说管理人员吧,农行那边倒是有素质较高的人,但人家肯定不愿到信用社来,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分开了,农行的人是基本指望不上的,真正有能力的人,农行不会放,本人也不愿意来。另外,在大部分业务领域,将来信用社和农行还是一对竞争关系。”
“确实困难不少啊。”齐明远皱着眉头。
“困难不少,但工作还得干,人员问题只能就地取材,我就不信在信用社现有人员中找不出几个像样的人。咱们不拘一格,学历可以放得宽一些,只要有能力,就让他担大任。”
“嗯,许行长,果然不一般,不愧是我们的领导,想问题的思路就是不一样。如果你出任信用社一把手,我们就有信心干好。”
“那好,你得有所准备。”说了这么半天,许增天终于把这次见面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