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倒也大方,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拿在手里看,“我没有两文钱,只有这个。”
剑十一也奇怪了,这个男人明明有钱却不给,非要问人家借两文钱,莫不是疯子?
“给他也就是了,难不成你心疼这一锭金子?”剑十一说道。
男子微微转头看向剑十一,还不待他说话,凌婳月便从怀中掏出了两文钱来,“给。”
这下,倒是男子有些奇怪了,他在掏出金子的瞬间,便知道自己在这里借不到钱了,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将两文钱放到了他的面前,“你没看到我有钱?”
“看到了。”凌婳月点头,喝茶。
“那你还给我?”
“你不是没有两文钱吗?”
“可我有金子啊。”剑十一猛点头,对啊对啊,他是一骗子。
凌婳月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要不要?”
“要,我要。”男子忙将两文钱收起来,剑十一却有些不满了,“郡…公子,他是骗子!”
凌婳月喝完茶,整理下衣服准备起身,“骗子有他这么缺心眼的吗?”气质倒是如兰似菊,只是人太过干净了,一眼便能被看的透彻透彻的。
男子不满了,抓住欲要离去的凌婳月,“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缺心眼了,我乐于助人,我品质高尚,我…”
“你怕给那乞儿太多银子,反倒遭来不轨之人的觊觎,所以只给两文钱,其实说明你还是有脑子的,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你今天给了他银子,明天他还会来问你要,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给他银子了吧,我若说他们根本就是在坑你,你信吗?连个乞儿都能骗了你,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你…你…我不相信!”她说对了,他几乎每天都给那乞儿银子,今天差三文,明天差两文。
“你若不信,我便同你去瞧个清楚。”凌婳月左右今天没事,心情不错,看这个男人傻傻的,倒也有些可爱。
茶楼外面,男子将手中的两文钱递给衣衫破烂的乞儿,乞儿十四五岁的样子,还算礼貌,高兴地道谢之后便奔跑着离开,殊不知,凌婳月和那男子便在后面跟着乞儿。
乞儿跑进一条暗巷,那里正有一个年级长些的乞丐等着,见他过来,伸出手,“怎么样?今天的钱凑够了?”
那乞儿从怀中掏出三文钱,“大哥,这是今天要到的三文钱”。
那老乞丐满意的惦着手里的钱,“恩,不错,我看好你。”
说完,便摇晃着身子走了。
暗处,凌婳月和那男子走出来,男子脸上带着受伤的神情,三文钱,三文钱,那乞儿一天只交三文钱就行?
那乞儿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惊讶不已,在看到男子的时候,脸色更是难看,“安大哥…我…我…”
原来这男子姓安。
安姓男子面色不郁,“阿奴,你骗我?”
那乞儿忙摆手,脸上带着羞愧,“对不起安大哥,事情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乞儿满脸愧疚,眼中却蓄满了泪水,“小山子被他们打死了,就为了给我抢一个馒头,我想给小山子买口棺材葬了,不想让他和别的孩子一样被丢弃在乱坟岗,所以,所以我才…”
“他们是谁?”凌婳月从不知道,天子脚下,竟然还有活活打死人的事。以前的莫桑梓经常出宫布施,乞儿倒是见过不少,却不知道原来他们活的这么艰难。
那乞儿垂下头,双眼却充满了仇恨,“就是老大,他不但要我们每日交三文钱上去,还要我们去讨他喜欢吃的食物,讨不到,便打我们,那次,他要吃蹄髈,我没讨到,他便打我还把我关了起来,我差点饿死,是小山子抢了那一个馒头给我,我才留下了一条命。”
“他们经常打你?”女人的天性突然萌发,凌婳月走上前,为小乞儿整理整理头发,摘干净他头上的稻草,那安姓男子看了,惊讶了一下。
乞儿点点头,“他们说我是妖怪,动不动就打我。”
“妖怪?”整理起来看看,这乞儿长得也算清秀,正常人一个,怎么可能被人说成是妖怪?
那乞儿却低下头咬着唇,不再言语了。
那安姓男子也走过来,算是原谅了乞儿,“小山子的尸体在哪?”
乞儿抬起头,期待而惊喜的看着那男子,男子看看凌婳月,“兄台,有空否?”
凌婳月含笑点头,“当然有空。”
然后那男子很认真的说道:“那兄台可否陪我去,揍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凌婳月和那男子从暗巷中走出,整整衣衫,拍拍身上的尘土。身后跟着那个稍微整洁了一点的乞儿,剑十一仍旧跟在她身后,看看凌婳月,再看看那乞儿,眼神怪异。
果然,“十一,给这乞儿安排个地方吧。”
以后在这里,顾忌他也呆不下去了,狠狠的揍了那老大一顿,若是不收留他,他的下场会更惨。
“你愿意收留我?”乞儿高兴地说道:“我会做工会干活,我什么都会做。”
凌婳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乞儿脸色突然垮下来,眼神有些闪躲,“他们都叫我阿奴,我也不知道几岁了,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原来是个可怜的孩子,“十一,你去安排吧。”
剑十一点点头,眼神怪异。
那男子从方才就一直盯着凌婳月不放,直到凌婳月安排好阿奴之后才回头看他,“我长得很丑?”
男子猛地回神,使劲摇头,“不,你长得很好看。”
他说的不错,凌婳月虽然多少画了些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刚毅一些,可是本身的脸部线条在那里,而且她的五官生的极为精致,就算化过妆也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
因此,男装的她,也是个翩翩美公子。
“那是你被我迷住了?”心情依旧不错,这个男子让她生了戏谑之心。
男子瞬间脸色大变,双臂突然紧紧抱住自己,防备的看着凌婳月,“哎呀哎呀,我没有断袖分桃之好,你有没有?”
凌婳月白他一眼,“白痴!”
“那你看我干吗?”
男子恢复正常,“我只是对你好奇,看你穿着举止,也算是一个富家子弟,怎么不但不嫌弃阿奴身上脏,反倒亲手为他整理衣衫,还愿意帮他出头,更帮他葬了小山子,你这样的公子,不该都是纨绔不羁,恨不得见了乞儿踹两脚的吗?”
凌婳月含着浅淡却高深的笑容,此时看着眼前的男子,也多了几分审视和防备,“那你呢?”
“我?”男子莫名。
“从茶楼你借钱开始,便专挑难借之人,第一桌看似穿着讲究却一脸的刻薄相,第二桌是明显的江湖汉子,粗鲁而不懂得施舍,第三桌的姑娘从你进茶楼开始,目光便跟着你,对你垂涎已久。而你上了二楼虽挨个雅间的问,却也知道,雅间的贵客多数是谈论是非而小心翼翼之人,你贸然进去他们自然赶你还来不及,更不用说借钱给你,直到,你进了我的雅间。”
凌婳月慢声细语,轻挪脚步,一双凤眸似看透一切,却又防备一切。
“或者说,这位公子,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对吗?”指指身边的阿奴,“帮他借钱确有其事,可是你接近我,却好像不是借钱那么简单的吧。”
那男子俊颜微愣,没想到她竟然早将一切都看穿了,索性也不再假装傻乎乎,站直了腰板,顿时,整个人宛若新生一样,方才还萎靡不已傻兮兮的样子,顿时被一种如兰似菊的高雅之气所取代,整个人变得圣洁而致雅,就似那幽兰,透露着一股雨后恬然的芬芳。
看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凌婳月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你是怎么看出我伪装的?”他自认为伪装的挺像的呀,为了接近她,连衣衫都穿旧的,发丝弄乱了,整个人傻傻的。
凌婳月见男人恢复本性,心里反而放下了心,因为他此时给她的感觉,并没有危险,反而比方才他假装的时候让人感觉轻松些。
他,貌似没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他身上的气息,都是不会变的,而你,我第一眼见你,便感觉你应该是那种高傲而清幽的气质,怎么会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呢,再有,你在拿你那锭金子的时候,我听到了铜钱相撞击的声音,这说明,你其实是有碎钱的,只是你不想拿出来,最重要的是…”
凌婳月故意拖长,看着男子被吊起的胃口,才满意的说道:“最重要的是,你的演技,很差。”
男子脸上微微僵了一下,继而大笑了起来,笑的畅快淋漓毫不做作,听着他的笑声,凌婳月竟然生出了几分好感。
男子笑完,拱手,“我果然没看走眼,兄台是个文雅之人,只是在下没想到兄台竟然还心情入境如此聪慧,多少是小瞧了兄台了,在下安离然,自小便附庸风雅喜爱结交一些文雅之仕,今日偶然间看见兄台沏茶的手法和喝茶的举止,便心生结交之意,又怕唐突,便稍微婉转了一些,还望兄台见谅。”
他说话时,双眼直视凌婳月,眼神清澈干净,看来并没有说谎。
凌婳月心中芥蒂顿时除去,“我看你不只是婉转吧,而是试探我,是不是真如表面你看到的一般,所谓风雅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