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命运丝线忽闪忽灭。
不知为何,勾伶只觉胸口似被重锤猛击,所见皆是模糊,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着,满是柔情的目光,依稀可辨。
一抹淡淡的忧伤从她心中不可遏制的涌现,她僵硬的伫立在原地,四面八方延升过来的藤蔓缠住了四肢,撕裂身体的巨大痛楚袭击着脑海。
全白忽觉有些惴惴不安,当即探出神识,那唯一牵连自己的几根丝线中,竟有一根银丝在逐渐转变成金色。
他脸色骇然,急忙掐动法诀,打出一道道精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这种蜕变的过程。
被算计了!眼中厉芒闪过,他化作了点点碎屑随风飘散,在哗啦的寒风呼啸中,疾驰而去。
勾伶原本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此时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脖颈,提在了半空当中,那种痛苦却是不见。
力道缓缓加大,她满脸通红,下意识的扑腾着双脚,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漆黑的怪物再度从地上爬起,难以遏制的恐惧顿时占据大半心神。
好似两块磁铁相互摩擦的沙哑声音传来:“放开她,否则,我要你死!”
感知到身后那股强大力量波动,开始全白还不太在意,几息过去后,神色顿变得尤其凝重。
肺部的空气渐渐稀薄,心脏跳动越发缓慢,勾伶已经在不停翻白眼了,双眼布满触目惊心的血丝,此时滑落两滴血泪来。
牵扯她和勾峙的命运丝线绷得笔直,表面乃是普通的银色,这时撕裂出了数道伤口,眼见就要脱离。
而她与全白之间的丝线却银中泛黄,且还在一点点加深,纠缠作死结,激荡起片片波澜。
乌云遮蔽的天际蓦地有一道雷霆窜出,打在不远处的山头之上。
全白的身形支离破碎,又在一旁重组,额头满是热汗,渗进了眼睛,带来难忍的刺痛感。
蔚蓝色宫群飞舞,轻柔的水波的荡漾,构成足有大山般大小的巨手,不讲理的侵占了全白的大半眼瞳,周围的余光都吸纳了,只留下淡淡的蔚蓝光华。
此时此刻天地失色,乾坤流转,全白用尽手段,拼死抗衡,可那磅礴的气势压得他无法动弹。
然而,巨手却在接触到他周身三米时,溅起无形涟漪,如有一股坚固的空气墙阻隔了开来。
全白面色淡漠,眸光隐现血芒,两边唇角高高翘起,好似讥讽众人的小丑。
他疯狂的大吼一声,立足之处崩碎成细小的碎块,尘埃弥漫天际,视野变得极其模糊。
江瑶挑眉停手,不再输送罡元以维持巨手的存在,她的眼中迸射出降至冰点的寒芒。
全白突然停住,极度的寒冷顷刻侵蚀他的全身,流淌的血液也被冻结,巨大的危机感浮现心底,他仿佛已成砧板上的鱼肉。
烟尘滚滚席卷激荡向四方,他半跪在地上,眼眸微闭,生命气息微弱到极致,比之燃烧殆尽的煤炭都不如。
他的身躯朝后抛飞,途中张开凸出一大口血沫冰渣,却有一道黑芒保住了他的性命。
庭院中,勾伶怔怔的望着沾满双手的鲜血,小嘴微微张开,发出无声的悲嚎。
她双手撑地,欲要站起,却次次失败,体内的空虚在告诉她,她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丝毫余力。
勾峙颤抖不停,心脏与喉咙两个关键部位被洞穿,虽然利用罡元阻止了血液流动,但由于有某种力量的存在,修复得非常缓慢,这般下去,至少需要七日光景。
江瑶扫了他们一眼,心中没来由的空落落的,似乎一些重要的东西在不可避免的流逝、消失,而自己无法阻止。
同一时刻,打坐调息的于以蓝亦是满脸的疑惑不解,右手捂住隐隐作痛的心脏,嘴唇嗫嚅着,却始终不知要说些什么,澄澈的眼瞳忽而暗淡,只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劈啦!
乌云最为密集之地,荒芜寂寥的平原之上,秦川忽然抬手,唇角含着似有似无的诡异微笑,充斥着对于世间之人的不屑乃至蔑视。
背后汗毛全都竖起,无可阻挡的危机感自高空袭来,他的感知中,一道金色的九霄天雷,撕裂了厚重的云层,无声无息间,激射而至。
他抬手格挡,体表浮现一层淡淡的黑雾,九霄天雷声势浩大,造成的伤害却是不足,看似简单轻松的就被他给挡下。
所有的命运丝线在方才都被斩断,世间再无人记得他的存在,顺理成章,就迎来了九九之劫。
若能渡过,今后前途无量,再无障碍阻扰。
若不能,则是身死道消,只剩残魂轮回而去。
此可谓孤注一掷,乃是用自己的性命在打赌,但秦川不惧,他等这天已等不知多久,早就期待万分,亦不会像神庭之主这等人般安于现状。
他想尽快见识更高处的路,然后尝试着走上这条鲜为人至的道路。
不管后路断绝,不问前路为何,哪管深渊还是天堂,能走即可。
刹那间又是数道九霄天雷一同降下,都被他轻描淡写的挡下,未能伤其分毫,依旧面带冷笑。
银灰色的帷幕,遮蔽了天空,却被猛烈燃烧的太阳驱散,激射出刺眼的光芒。
天地灵气震荡,数千上万度的炽热高温迎面而来。
秦川飒然微笑,昂首傲立,几千米内的地域陡然被黑雾侵染,在精确到不能再精确的操纵下,凝聚成数不尽的利刃,携裹着血色的火焰,直接划破了空间。
那轮闪耀着刺眼光辉的太阳,霎时千疮百孔,像是被捅了无数刀的马蜂窝,体表火焰温度急剧下降,最终湮灭成灰。
道道雷霆狂猛的轰击过来,尽数被秦川挡下,只有少数打在他的身上,却也似泥牛入海,无半丝波澜。
天公发怒,卷起接连天地的狂风,以雷霆万钧之势奔驰席卷,恐怖至极的吸力让秦川也有些站立不稳。
粗大的闪电划破夜幕,沉闷的雷声似在耳旁响起,呼啦呼啦间,全数落在秦川的身上。
等云层散去,四周已是死寂无比,只剩下一具尸体。
尸体蹒跚而起,深沉的瞳孔渐渐闪烁,新生的血肉渐渐覆盖全身。
万籁俱寂,什么也无,睁眼便是漆黑一片,前方是延伸到不知何处的道路。
秦川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头,微微一笑,笑得很神秘且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