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燕无情、大空一郎、雅兰黛、唐雪裳等足足二十余人悄无声息地聚拢到了刁小四的静室门外,一夜无人入睡。
事实上修为到了像他们这样的境界,睡觉简直就成了一件极其奢侈而浪费的事。通常稍作打坐,一天的疲乏就能一扫而空,而宝贵的时间本就是应该用在进军天道的征途上。
李逸风等人神采飞扬容光焕,心情十分舒爽。昨晚那笔小小的横财,不仅将前天砸光的银票全部赚回来,还翻了好几个跟头。早知如此,那晚就应该借钱搞拍卖,哪怕高利贷都成。
不料一群人在门外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刁小四从里头出来。
李逸风试着叫了声道:“哥,我们是不是该出了?!”
静室里声息皆无没人回应。众人面面相觑,郁金香怀疑道:“这家伙……不会未战先怯偷偷地脚底抹油了吧?”
唐雪裳哼了声道:“进去看看!”抡起通天碧玉柱“啪”的将门砸开。
等众人惊疑不定看清楚了静室里的情形,不由全部惊呆了。
只见刁小四怀抱蒲团趴在地上,正香甜地酣睡。唐雪裳破门而入那么大的响动,也没能把他惊醒过来。
“小四他……”罗成咽了口唾沫,由衷钦佩道:“镇定自若临危不惧真是比猪还能睡啊!”
“混小子,你给我起来!”燕无情飞起一脚刚好踹在刁小四的屁股上。
刁小四吃疼惊醒,眼睛尚未睁开便火冒三丈道:“哪个孙子干的?!”
待迷迷糊糊看见燕无情嫩白的脸皮凶神恶煞的表情站在自己的跟前,不由得嘟囔道:“时辰到了,我睡过头了?”说着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两眼直流泪。
众人见他满面疲惫萎靡不振的模样均是一怔,这小子昨晚一个人呆在静室里到底在干嘛?
大空一郎问道:“刁桑,你昨晚是不是已经偷偷溜出去把空月真人宰了?”
刁小四哈欠连天,不自觉地抱住蒲团又想往地上趴,咕哝道:“老子不行了,我要睡,只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呼呼,呼噜噜——”
“还睡?”风无衣恨恨地道:“我差不多把全部家当都压在你小子身上了。”
还是小雅了解刁小四,缓缓俯身凑到他耳畔轻声道:“哥,有美女。”
“美女?!”刁小四睁开了双目,两只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睛骨碌碌四处张望道:“在哪儿?”
“砰!”唐雪裳一个爆栗砸在他的后脑勺上,怒道:“拿桶冰水来,让他清醒清醒!”
刁小四闻言一下从地上立起来,什么瞌睡都不翼而飞,瞪着唐雪裳道:“你个哈巴女人,冻坏了老子待会儿谁去跟空月老杂毛玩命?”
唐雪裳冷着脸道:“原来你还记得今天自己有事要做?”
说来也怪,兴许是两人头回见面时刁小四被打惨了,不管他修为有多高,占理不占理,每每看到暴戾女就先怕了几分。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用蒲团挡在身前,嗫嚅道:“我想先洗把脸,这总成吧?”
“你洗脸顶个屁用!”燕无情把手一挥道:“把他拖进水房用刷子狠狠地刷,不破皮见血不准起来!”
“死老头!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怎么可以如此丧心病狂地对待一个……未成年人?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娘?妈,救命……”
声音越去越远,却是被罗成和慕容小白一左一右凌空架起,拖出了静室。
唐子畏道:“他这般模样,还能出战空月老儿?”
“不能打也得打,总不能让正道的王八蛋看笑话!”李霜妃恶狠狠道。
郁金香皱眉道:“我不懂,这小子昨晚没有老老实实地打坐修炼,还折腾什么呢?”
“我知道了。”雅兰黛从地上捡起蒲团,微微一笑道:“风老先生,不妨将赌注再加大些,你赢定了。”
风无衣精神一振,将信将疑道:“当真?雅宗主,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大空一郎接过雅兰黛手中的蒲团,凝目观瞧须臾面色陡变,嘿然道:“看来即使没有我们,瑶台宫也留不住刁桑了!”
李逸风疑惑地凑近道:“这上面有什么?你们几个打什么哑谜?”对着蒲团看了又看,终究没能从里头找出朵花儿来。
这时候远远听到水房里刁小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正破口大骂道:“罗骚包,你真敢用刷子?我刷你全家,哎哟……你个刷子!”
罗成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你才是刷子,你姥姥也是刷子,你全家都是刷子!”
慕容小白一边躲避飞溅的水花一边手脚不停道:“小四呀,人生难得几回刷,不刷白不刷。等这回刷好了,保证你这辈子看到刷子就喜欢。”
刁小四痛不欲生道:“你们都轻点,老子的皮都快被你们刷没了!”
罗成嘿笑道:“拜托,你什么时候有皮过?放心,刷不死你!”
三个人在水房里好一通折腾,就看见刁小四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浑身通红宛若一只刚刚从沸水里捞起来的大虾。
燕无情问道:“怎么样,精神好了没?”
刁小四怒视死老头,指指脸上纵横交错的红杠杠,说道:“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七道杠!”
风无衣催促道:“我们还是赶紧出吧。等你打赢这次,我还要收钱呢!”
刁小四一醒,回头问雅兰黛道:“小雅,我叫你帮忙置办的东西呢?”
“在这儿呢!”高山松站在院子里呼啦啦展开一面足有三丈长两丈宽的银白色大旗,当中一圈星辰拱卫,绣着个斗大的“刁”字,旁边密密麻麻全是人名,果然就有云飞鱼。
刁小四不满道:“谁出的主意把老子的姓放在当中,而且还写得那么大,这得少赚多少银子?赶紧再做一面,正中的位置我要现场拍卖!”
眼看众人啼笑皆非又纷纷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燕无情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刁小四拖出门去。
当下高山松高擎大旗在前开道,众人紧随着刁小四和燕无情往大光明岩进。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支队伍人员的组成很特别。里面有三位宗主一位准宗主,外加法王、长老若干,以及李逸风、慕容小白、郁金香、罗成等魔门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更有燕无情、风无衣、花妖娘这般的妖王,阵容鼎盛堪称高档奢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磨剑崖的虹桥前,远远望见大光明岩上人山人海,比昨日更多出好几成。
看到对面迎风招展的“刁”字大旗,大光明顶顿时山呼海啸闹成一片,呼喊道:“快看,刁小四来了!”
“刁小四?我看你最好放尊敬点儿,人家可是星宗宗主!”
“额的娘,魔门四宗的人今日果然是一块儿来的。万一刁小四赢了,空月老儿翻脸不认账,咱们还得准备好干架啊!”
“白痴,动动你的脑子好不好——空月真人怎么可能输给刁小四?倒是万一姓刁的小子败了,狗急跳墙才有好戏看呢!”
“是谁在咒老子?”刁小四耳朵尖,气急败坏冲过虹桥往宾客里钻,转眼拖出一个人来道:“孙子,跳墙的就一定是狗么?岭南就有佛跳墙……”
忽听淡月真人打断他的话音道:“刁宗主,你已经迟到,就莫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刁小四侧目望向决斗场道:“空月老道不也还没到么?奇怪,难不成他跟老子一样睡不醒?”
水月真人经过一夜的急救已经苏醒,不顾众人的劝解执意要来大光明顶,想亲眼看到空月真人是如何将刁小四打得落花流水丢人现眼的。
见刁小四浑若无事一副吊儿郎当的泼皮样,她怒不可遏道:“小贼,瞪大你的狗眼,掌门师兄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刁小四举目观望,好似这才现空月真人就静坐在主位上,眉目低垂犹如老僧入定,哈哈一笑道:“我说嘛,果然还在睡!”
龙法真人强撑伤躯也出现在了大光明顶上,眉宇一挑道:“刁小四,你是来应战的,还是来大光明顶上骂街的?”
“有区别么?自古以来两国交兵都要讨敌骂阵。老道士,你太不懂人情了。我劝你别成天宅在窝里,自以为是修仙炼道,却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懂。将来怎么出去找差使养活自己?”
他越说越精神,正待冷嘲热讽直接打龙法真人回家,猛见空月真人睁开双目拔身而起,说道:“刁宗主,请!”
他的嗓音十分柔和,音量也不算高,但传入刁小四的耳朵里竟似被柄大锤重重往灵台上敲了一下。
刁小四勃然大怒,夺过高山松手里的大旗,“唿”的掷向空月真人。
“咻——”大旗快逾闪电威势惊人,丝毫不亚于大乘高手的御剑飞击,瞬间掠过数百丈空间直射空月真人面门。
空月真人凛然一惊,抬手挥袖向射来的旗杆上一卷,随即借力打力往侧旁牵引。
“喀剌剌!”大旗如同利箭般射进空月真人身后的山岩中,普普通通的旗杆直没入两丈多长,露在山岩外的旗杆兀自嗡嗡颤鸣,银白色的旗帜迎风飘动耀武扬威,正中处一个斗大的“刁”字犹如熊熊烈焰炫人眼目,飞舞在大光明岩的上空。
“这就要开始了么?空月老儿,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