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望着这水火并发,突然而至灾难,临渊绝脑子里的每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灵修者凌空飞行,向来是封轮境且领域圆满的高手才能拥有的神通。但既便是临渊绝这样的高手,这御空飞行也只能坚持半盏茶的功夫。
也只有如红莲儿那样能够展开幻境大阵的起幻境界,才能有效地对抗这这位面意志的威压,于空中来去自由。
若是达到了浔川石那般的入念境,成为名符其实的封灵大宗师,才能跨出这一界限。一念起处,瞬时数里,无视于空间的限制。
然而如今这浔川石早已如风为残蚀,一身修为也不过只苦苦强撑,即便是他只怕也无法施展这样的神通了。
临渊绝极力地在这四处风云突起的浔阳城上空保持着稳定,他知道,如果在这里呆的时间一久,坠入这一片吞噬天地的汪洋之中。他作为一个临渊族人倒还好说,自有他传承的秘法可以保命,但这寒夜行只怕即刻便会死于当场。
他极目四望,看着城南那座高耸云的庐峰山,在如今一片汪洋的浔阳城,那里应该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如若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凭他的修为或可冒险一试,但若还带着一个寒夜行,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寒夜行看着已成汪洋的浔阳城,只觉心内一阵绞痛,却是流不出眼泪来。
浔阳城数百万城民,十二万守军,围城五十万紫莲叛军,此刻却只得一片湖泽,已见不到一人。
这样的汪洋,这样的天威,能从这样的巨浪中侥幸逃生的,能有几人?
正在他恍惚间,忽见得一条小舟,寒夜行惊觉回神,不禁高喊:“临大哥,你看——”
临渊绝顺着寒夜行手指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条小舟正在水面上疯狂打转。船上一位浔字营的兄弟正在极力地操着木桨,挣扎着从一个巨型的漩涡中逃出来。
眼见此时已经挣扎无望,便要被吸进那个吞噬一切漩涡吸进水底,舟毁人亡。
不及多想,临渊绝拎着寒夜行便向那小舟飞去。
临渊绝避开那个漩涡,在与那小舟还有丈余的距离时,手结脉轮,一掌轻轻推出,一股柔和的灵力拍在那小舟的船舷上。小舟一个箭步前冲,加上那浔字战勇的极力操桨,已然脱离了险境。
临渊绝与寒夜行飘然落于舟上。那个浔字营的战勇这时才缓过神来,见到两人,眼睛一亮,行了个军行:“浔字营封灵战勇浔阿三,感谢临少侠与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临渊绝望着眼见这个浔字营的兄弟,刚准备回礼,却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心下突生警兆!
“临大哥小心!是幽冥鬼使!”寒夜行也是一声高喊,急快向临渊绝示警。
一道黑气无端出现,化为一条灵蛇向着临渊绝缠绕而去。这临渊绝也是反应极快,手结脉轮,一点炙热的白光对那条灵蛇轰击而去。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灵力激荡,就在临渊绝射出的那点白光与那黑色灵蛇即将相撞时,那黑色灵蛇仿佛拥有灵智一般,瞬间一分为三,射过白光的攻击,又向着临渊绝从三个不同角度缠绕急袭而来。
这小舟舟身陕小,容纳三人已显拥挤,临渊绝避无可避,只得双足轻点,腾空而起,才险险地避过了那三股黑气。
临渊绝欲待再回击,却见那幽冥鬼使已向着仍留在舟上的寒夜行袭去。
寒夜行灵海内的魅灵封夕落日前为了从朔风灵尊那里摄取情报,元气大损,至今仍然沉眠未醒。面对幽冥鬼使这样的高手,他几无还手之力。
寒夜行手中的断刀尚未拨出,千变机身形诡异的一闪,竟像是瞬移般地抹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氤氲着黑气的惨白长手,已经掐在了寒夜行的脖子上。
幽冥鬼使看着仍在空中的临渊绝,冷笑问道:“那日你在校场帅台上对千某的承诺,可还作数?”
临渊绝一声冷哼:“临某不是那朔风灵尊,既然许下了承诺,当时自当践诺。只是你对一个孩子下手,就不怕坠入了你们幽冥神殿的威名了么!”
“哈哈……”千机变一阵阴笑,回道:“这个孩子可不普通!不过既然你对他如此重视,那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临渊绝眉头微皱,冷声问道:“此话怎讲!?”
“你知道,我们幽冥神殿向来公平,讲求等价交换。”千机变阴声回道:“虽然你已经许下了承诺,但人心难测,所以我也要取你这朋友身上的一件东西,等你践诺之时,我自当奉还。我看就他手中的这柄残刀吧,你看可好!?”
说着间,那幽冥鬼使取过断刀,划破了寒夜行勃间的皮肤,取得了一点鲜血。他口默念,一丝黑气融入这点鲜血,瞬时便融入刀内,不见踪影。
“索命符!?”临渊绝一声断喝:“千机变,有本事冲着临某来,何必对我的朋友作此下作手段!”
千机变冷哼道:“有了这柄断刀在手,千某也就放心了!谁人不知你临渊一族最善锤炼灵魂,在下的这点小把戏,只怕还不能奈你何。不过这个孩子吗,如果到了约定的期限临少侠还不能履约,那千某就只好用他的命来偿还了。”
“你……”临渊绝还欲再说,却见一团黑气突然涌起,他定神细看,这小舟之上那里还有幽冥鬼使的身影。
临渊绝缓缓下舟,满脸欠意地看着寒夜行:“实在很抱歉,没想到倒是把你给卷了进来。不过你放心,待得明年初春的三月初三我践约过后,临某一定会将你的断刀取回奉还。”
寒夜行摸了摸脖间被千机变割破的皮肤,微笑道:“不要紧,临大哥向来是一诺千斤的人,我相信你。只是不知临大哥当时在校场之上到底与他许了什么约定,才说服他对朔风灵尊反戈一击的?”
临渊绝轻叹一声:“唉,说到底这千机变也是一个可怜人。他们冥幽神殿功法诡异,修习这云影追光斩虽然能够变幻不同人的形貌,但是代价也非常惨烈。他们需要用毒药将自己的这一身肉体全部消蚀,才能获得成功。”
“即便功法大成之后,这毒药的反噬也会周期性发作,让人痛不欲生。当时我就是对他许下我临渊的疗伤圣药救赎之丸,他才同意出奇不意地对那朔风灵尊反戈一击。不然当时我们在那帅台之上,断无机会击败朔风灵尊。”
“这,这么邪毒的功法。”寒夜行听闻临渊绝所说,不觉不寒而栗:“那千机变也愿意修炼?难怪我当时在帅台上见他通身灵脉中有一处暗斑,想必就是他体内积聚下来的毒素了。”
临渊绝继续说道:“唉,要说这云影追光斩是门邪互不功法也不尽然。这门功法本出自云影位面,如果是云影本地生灵巨人族,因其身体天赋特殊,修习它便不会有后遗症。但是这千机变身上没有巨人血统,却强行修习,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寒夜行不解问道:“既然那千机变知道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强行修炼?”
临渊绝轻声一叹:“他们冥幽神殿行事古怪,每年都会派出使者,在各位面寻访无家可归但又身怀灵修天赋的孤儿,带回冥幽神殿进行栽培。我想那幽冥鬼使千机变应该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吧,只怕修习这功法,也并非出自他的所愿。”
“也是孤儿……”
寒夜行一声叹息,方欲再说,却忽听见一声巨响,一道大浪又越过城墙,向着他们身处的小舟涌来。
“不好!大浪又来了!”临渊绝一声大喝,“你来操桨控制方向,我来行舟,我们得赶紧上得庐峰山!”
说着间,临渊绝摧动灵力,寒夜行操起木桨,一艘一舟,披浪前行,向着南方的庐峰山急驰而去。
一路之上,寒夜行张开灵目,极力地避开那些仍然在鲸吞一切的爆炸点所形成的漩涡,那是护城大阵毁坏后的后遗症。想这大阵联连着整个紫玄的位面大阵,且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四个节点之一。
此间一毁,只怕不知要牵扯到多少城池,多少名山。
两人来不及叹息,寒夜行不时告诉临渊绝的发力节奏,两人的配合也是越来越默契。一路急行,这艘小舟不但数次惊险地从那些犹如黑洞般的吸力漩涡中擦身而过,甚至还躲过了数次从水底突然射出的水箭。
这水箭乃是浔阳护城大阵自毁后仍然不时蹦出的爆炸点所激发而出,它在水底炸开,却是将这浊水硬生生变成了杀人的利器,稍有不慎,被这水箭射中被是舟毁人亡的下场。
这个时候,寒夜行的灵目便发挥了他关键性的作用。在寒夜行的眼中,整个世界又成了一幅由线条所组成一幅画。这些线条原本应该就是防城大阵与庐峰山的联结点,如今有些线条依然完好无损,但有的却已经断裂。
但凡有断裂之处,便会有爆炸响起,在这汪洋之中卷起一个个的漩涡。
寒夜的灵目张大了极致,灵魂也在快速地计算着,但凡遇见断线,便敢紧更换方向。若遇见完整流畅的灵线,便催着临渊绝加大力量。
就这么一路急行,那庐峰山已经远远在望。
但就在他们即将脱离险境之时,寒夜行的灵目却突然一阵刺痛。他心道不好,正想高声示警,却发现整个天空都突然暗了下来。
一轮血色的残月,骤然升空!
看那轮血月朦胧,显然只是实体的一个投影,并不似朔风灵尊当时在校场上的那般刺目。眼下,它正在大块朵颐,鲸吞着这些被爆炸和洪水所吞没的数百万生灵的灵魂!
一时之间,两人几乎都同时停了下来,一叶小舟就在这轮血色圆月之下。周围一片洪水汤汤,两人相互望着,气氛越发的诡异。
“看来那朔风灵尊并未说慌!”临渊绝轻声一叹:“这浔阳城外,竟然真的还有一位猎灵者存在!”
临渊绝一身封灵功法无比强悍,但此刻却兴不起一点争雄的意兴。
如果说那日在安魂大阵中的残月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胃甜点,那如今这死灵便遍的浔阳城便成了它真正的饕鬄盛宴。
安魂大阵中他都对之无可奈何,现在面对这轮残月,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远远的,临渊经与寒夜行只看到那轮残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满起来,先是下弦月,然后是半圆,再然后则是一轮殷红欲滴的满月。
寒夜行终于从灵目上传来的刺痛中缓过了神来,他喃喃地道:“临大哥,你不觉得这个亡灵之谱的气息很熟悉吗?”
临渊绝也回过了味来,不觉惊叫道:“你是说?它与在安魂大阵出现的那轮残月是同一个!不好——”
他的声音未落,那轮已近于圆满的月圆居然这在亡灵遍地,浩汤汪洋的人间地狱中发现了他们几个人的存在。
很显然,它已经认出,他们几人便是当日胆敢在安魂大阵中挑衅它的渺小存在!它一声呼唤,便搅动着无数的亡灵,裹挟着淘天的浊浪向两人袭击而来。
它的目标显然也不只是临渊绝与寒夜行两人,它更加看重的还有此刻正在寒夜行的灵台之中觉睡着的魅灵封夕落!
一支水箭,竟直直向着寒夜行额头上的那只灵眼,急袭而来。
临渊绝右手指间脉轮结起,化为一个白色的灵轮,挡住了那支水箭的袭击,同时左手一掌拍在水面,将这船硬生生横数丈,才堪堪躲过来袭。
“快跑!”临渊绝大声呼喝,几乎鼓起了全身的灵力,催舟向着南方的庐峰灵山掠去。
寒夜行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手操舟控制方向,一只灵眼却是死死盯着那轮血色的江圆月,努力地判断着危险来临的方向。
险象环生!
临渊绝鼓荡灵力,操着小舟如流星般在水面急驰,不时变换着轨迹。而寒夜行一边控制着小舟前行的方向,一边则将灵魂潜入灵海,不停地叫唤着仍在沉睡中的小魅灵。
突然,一道水剑射中了船头,直将小舟抛起数米之高。
寒夜行一个不稳,一声闷哼,竟是要向水面栽去。
小舟眼见倾覆,临渊绝凌空而起,一手拎住寒夜行。同时一身白色的领域忽然暴涨,将那小舟裹挟在内。离那庐峰灵山还有不近的距离,此刻他们断然不能失去了这艘小舟。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把握,一个人逃至那庐峰山上,那现在面对这轮既然圆满的血月,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此时,寒夜行终于唤醒了封夕落!
她一声刺人耳目的尖啸响起,那轮既然圆满的血圆竟是一暗。那道射来的水剑在空中一顿,最终让临渊绝险险地避了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汪洋之上,血月之下,一道两人熟悉的苍老身影凭空出现,白须飘荡,一身玄衣,正是那浔川石将军。
看着将军在半空之中一个瞬移便是数里,连续数闪,已与那轮血圆碰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惊天惊动地的大战!
“快看!是川石将军——”
寒夜行一声兴奋的高喊。适才他强行将灵海内的魅灵唤醒,又经她这用尽全力的一击,他的身体眼下已严重透支。一阵倦意袭来,竟然就此晕倒,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