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寒夜行努力地回想着他所知道的关于魅灵的一切知识,一时语调大乱,急不择言:“不是都说这魅灵对灵修者大有脾益……怎么……它什么时候成了凶灵族群了!?”
“你都说了,这天启位面毁于猎灵王者叶浮沙之手,魅灵种族失去家园,四处流浪……我想,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临渊绝回想起那只魅灵,也是心有余悸:“而且我这些年飘泊冥海,已经在几个位面之中听到了魅灵冥化的传说。尤其是这命运之岛自从被蓝灵位面所据之后,听闻她们一改以往善良温柔的秉性,开始像灵妖那般毁人修为、夺人灵舍,甚至是……”
“甚至什么!?”
“甚至操控宿主,冥化灵修者!”
“好吧!最起码我还不是灵修者!”寒夜行望着临渊绝,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还没有举行觉醒仪式,还没有开辟出灵海……”
他很想看到临渊绝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却没想到,他从临渊绝的脸上得到的回答却是一脸沉重,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寒夜行满脸惊悚,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时间变得空空荡荡,不停地喃喃自语:“老瞎子可是说过的:猎灵禁忌,天下灵修,人人得而共诛之!”
“小兄弟!你也不用着急,你的问题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临渊绝看着遭逢巨变而变得有些痴傻的少年,心下有些不忍,只好继续安慰他道:“当然,也可能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真的!?”听到临渊绝的话,少年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犹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么说,我不会被冥化!不会成为猎灵者!?”
“唉……你知道这世界有封灵、炼灵和猎灵三大灵修体系。”临渊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捋清一下思路,向少年问道:“那你知道这三者之间的分野界限究竟在那里吗!?”
“我还不是灵修者啊!”寒夜行泫然欲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临渊绝:“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哦,也是!不过你能看到这天地之间的灵气,倒是好办了!”临渊绝一边安抚着少年的情绪,一边抬头望着了深沉的夜空,他的灵识扫过周边的残垣断壁,最终在坊间一处散发着腐臭的杂草丛中停了下来:“抱歉,就是你了~”
随着他轻声哼出,少年发现临渊绝那渊深似海的灵海之中泛起了一点涟漪,右手指尖上又升起了一个脉轮。随着这个状如深渊的脉轮升起,一丝灵力已然飘出去。
它丝丝袅袅,绵绵若存,就像没有断线的风筝般飘过院落,越过断壁残垣,最后在那丛杂草之中稍一悬停,一朵暗淡的魂火便已然被它摄住,带回到了这间残屋之中。
此刻,它正在临渊绝的指尖上静静的悬停着,载浮载沉。
“这就是灵魂,我们每个人都具有的灵魂!”临渊绝操控着指尖上的脉轮,将那团虚弱的魂火移到了少年面前,让他看个仔细。
“它强大无比,是万法之根,所有灵修者力量的源泉!但它也脆弱无比,除了能与灵气接触融合之外,一旦它脱离灵海,碰到任何其它东西,不是遭受重创,便会即时湮灭!”
“这灵魂平时居于我们每个人灵海之上的灵台里,这灵台就像一座宝塔,塔有七层,塔底又有两门,是为生门和死门。”
“生门和死门?”
“是的,正是这两门,才决定了灵修者的分野:其中出生门而离魂者是为炼灵,开死门而噬魂者是猎灵,而开两门引魂入灵海者是为封灵。”
临渊绝说着,手上一顿,指尖的脉门形态一变,已将那团幽暗的魂火摄住,开始不断将之拉长,膨胀,最后散放成了一团团的星光。这一团团分散了的星光又继续分散下去,直至达到这颗虚弱的魂火达到它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才停了下来。
“你仔细看好了——这就是灵魂向炼灵方向演变的形态:生门者为离散、扩张、它导向空间与永恒。向这种形态衍化的灵魂能产生所谓的念力,这念力能催生、固化、引导和采撷这天地之间的灵气。”
“按照某种不成文的说法,这念力有十一重,被称作炼灵十一念。这念力觉醒得越多,能操控的灵气种类和范围就越多越广。“随着灵魂形态的不通衍化,从灵奴到灵徒,再从灵徒到灵使,一路晋阶到灵师时,这炼灵者的灵魂便可衍化到离开人的灵海,来到这现实世界中。”
“当然,为了使脆弱的灵魂不至于受到重创,炼灵师都会先选择炼化自己的本命灵物,直到将灵魂与之彻底融合,才能长时间灵魂离体,从而大大加强炼灵的能力。”
“难怪如此!”寒夜行一时听得入神,以往杂乱零碎的灵修知识终于连成了一串:“我记得老瞎子说过的,他说炼灵者的标志就是本命灵物。”
“他说的没错!”临渊绝郑重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让你要像珍视自己的生命一般珍视你手中的这本残卷!”
“你是说!?”
“是的,你猜的不错!也就是说,因为这场变故,你直接跳过了灵奴和灵使阶段,现在就已经是一位拥有本命灵物的炼灵师了!”
他见少年依然有些懵懂,不由又继续叮嘱道:“历来这炼灵师都会将自己的本命灵物视为自己最大的秘密,因为这炼灵者虽然能够催生和控制灵气,但是不能产生灵力,不善战斗。是以如果本命灵物一旦被敌人知晓,轻则遭受重创,重则即时毙命!”
“也只有继续修炼,由灵师至灵尊、再由灵尊至传说中的灵王,才能将这本命灵物化实为虚,在本体与外界之间自由切换,炼灵者这一致命的弱点,才能被有效规避!”
“那封灵者呢?”
“至于我们封灵者。”说着间,临渊绝手上一抖,那一道道不断扩展着的魂光又开始收缩,恢复到了它原来的模样。
只是它在这个型态上没有停留多久,又不断地收缩,一直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它开始轰然坍塌,如同星光一般炸裂开来,最后化为道道流光,结成了一条条相互联结着的灵脉。这灵脉一旦贯通,便结成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脉轮。
“这就是封魂!我们封灵者的标志便是这脉轮。”
“封灵者通过觉醒仪式觉醒灵魂,通过生死两门将灵魂投入灵海之中进行淬炼,不断的激发自身的潜能。再过人身上的八条灵脉结成脉轮,便可将这灵海中的灵气转为灵力,用以战斗。”
“五百年前,八大主位面集结于暮光位面的占星之城,为了对抗猎灵者而订下了寒火之盟。在那场盟约之中,八大主位面的封灵王者与十三炼灵王者齐聚一堂,才第一次将这封灵体系集结整理,确立了如今的规仪。”
“封灵者从觉灵、结脉到封轮、起幻,再到入念、引魂……走的是一条不借外力,内求诸己,不断自我超越的艰难之路。”
“是以我们封灵者虽然在三大灵修体系中崛起得最晚,但却能后来者居上,成为如今灵修世界的主流,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的封灵之道,不过是觉醒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按照我们的自由意志所进行的塑造过程!”
“这各位面的封灵功法也是各擅胜场,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寒火之盟中,曾经有封灵六法之说:其一是为我们临渊位面的‘幽冥原罪约’,蓝灵位面的‘蓝光灵心结’,云影位面的‘云影魔血印’;还有寒山位面的‘寒山九骨引’,焚莲位面的‘五蕴因缘集’,当然还有你们紫玄的‘紫玄未央诀’。”
“至于说到这猎灵者……”临渊绝说着间,手上又是一抖,这点点魂火在他的操控下又开始继续收缩、聚合,然后又继续裂变式下断裂下去,直到寒夜行无法看清它真实的存在。
只是在极深的黑暗之中,那团本已虚弱至极的灵魂突然升腾,燃起了道道火线。
这些火线都空中自由伸展,划出了道道繁奥的轨迹,最后组成一个个神秘的符纹——正是寒夜行在安魂大阵中昏死前所看到的那轮血色残月。
“这不是……”寒夜行还一直沉浸于封灵者的各种异像之中,突然看到这轮残月,不禁一声惊呼!
“是的,你没看错!这就是猎灵者灵魂的衍进形态,所谓开死门而纳凶灵,正是为传说中的噬魂!”
“这死门为聚合、收缩、它导向时间与轮回。通过与魔神定立灵魂契约,向这个方向衍进的灵魂式会结成种种魔谱。这魂谱一旦圆满,便可以通过诱惑、粘滞、束缚和消蚀等四种方式招纳和控制凶灵之种,用以战斗。”
“而我们今晚在安魂大阵中看到的便是四大魔谱之中的一种——亡灵之谱!传说当它圆满之时,会变成一轮血色的圆月。这亡灵之谱一旦圆满,便可操控无数亡灵用以战斗。战斗之时,这亡灵几乎无穷无尽,除了封印,或者将猎灵者本尊杀死,至今还没有能够彻底杀死这些亡灵的办法!”
“你是说,我们这浔阳城内出现了猎灵者!?”
“是的,今夜我之所以出现在安魂场,正是为了追查这猎灵者的踪迹!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这猎灵者并没有在浔阳城内!”
“哪那轮残月?”
“唉,这魔谱可依靠阵法跨越空间的界限,如果今日出现的亡灵之谱不是分身投影,而是本尊出现,只怕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在这里对话了!”临渊绝一声叹息,继续说道:“不过这猎灵者虽然强大,但终究是假借外力。而且需要与魔神定立灵魂契约,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即会遭到反噬。”
“况且这凶灵族群原本生于冥海,起于幻境,身上所携冥气本就与位面灵气天然对立,一经相遇,便会相互湮灭,是以一直就是我们位面世界的大敌!”
“灵魂契约!?”寒夜行看着临渊绝不停的演示,脑中灵光一闪:“既然我的灵魂寄居于这本残卷之中,也就是我说我并没有与魔神定立灵魂契约?我不会成为猎灵者!?”
“小兄弟你很敏锐,不过这也正是我的不解之处!”临渊绝一声叹息,继续说道:“我们人的灵魂只有一个,无法分割。这炼灵、封灵和猎灵三者之间向来也泾渭分明,各不相通。虽然也有炼灵者和封灵者坠落成猎灵者的先例,但它们无一不是废去自己的一身修为之后,才能发生这种转变。至于你身上的这种情况,按照常理来说,你此刻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
“是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临渊绝继续安慰着少年:“存在即是合理,我反倒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打通炼灵、封灵……还有猎灵这三者之间的界限!”
“打通……这三者之间的……界限?”
“是的!”临渊绝幽然一笑:“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看着临渊绝不断的推衍,寒夜行不由一阵神往,又是一阵的战栗。他不断的设想着种种可能性,可又在心里一一否决。
沉默良久,他才回过了神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帮你……”临渊绝一时愣住,不由轻轻一叹:“是啊,为什么要帮你?也许就像你一样吧,遇到了,总不能不管……”
两人正说着间,寒夜行蓦然转头,望向了屋外的风雪,他似乎听见了追兵的脚步声。
几乎就在同时,临渊绝也侧头倾听,他向少年发出了激赏的神色:“如果你还想活下去,记住今晚我对你说过的话!如果到时不知如何选择,那记住你今日救人的初心,便会不再感到害怕。”
临渊绝说完,也不待寒夜行有所反应,便站起身来,踏出这间破屋,消失在了外面的风雪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寒夜行终于缓缓回过神来。他发现巡夜的士兵迟迟没有到来,想必是被他引向了别处。火堆正在慢慢燃烧,身上的灵药开始发挥作用。屋外风雪萧萧,这间屋子里却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他想摸摸自己脑门上火辣辣的疼痛,但还未触及,便痛出了一身冷汗。这疼痛让他突然涌起一阵不真实的感觉,真是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他干脆静静地躺着,仔细地回想着临渊绝对他说起的话,不断叮嘱着自己今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在一遍遍的回想之中,安然睡去。
清晨,他猛然醒来,惊坐而起,发现身上虽然依然隐隐作痛,但伤已经好了大半。屋外风雪未停,虽已天亮,但只得些微光。还是这座孤城,这间破屋,这场雪。
他慢慢地爬起身来,恍恍惚惚地踏入风雪,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他掖了掖身上的衣袍,回望了一眼破屋,终于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
火堆燃烧的灰烬仍在,额头上多了一个丑陋的伤疤。更重要是他身上这件宽大衣袍内传来的阵阵灵气的波动,让他在这末世围城之中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