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独立个体间的精神海一般互为排斥,但是努德兰的精神力却很顺利地进去了。
华惊鸿的精神海在被赤钧凝练之后，除了中央的金珠其余一片墨蓝,犹如虚无的宇宙。然而不过一晚之后,黑暗之中诞生了星辰，点点光亮沿着漩涡的轨迹,以肉眼可查的速度向中央的金色圆珠靠拢聚合,化作碎芒汇入其中。
“咦？”华惊鸿不由惊奇,这还是他结契后第一次内视，没想到看到这样的景象。
努德兰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透着不明的意味：“赤钧恢复得不错。”
华惊鸿正要细问,就听到小啾的声音：“啾啾啾混蛋！”
华惊鸿：“怎么了小啾？”
小啾哭唧唧：“赤钧不让我们靠近嘤嘤嘤……”
“额,你们不是进来了吗？”华惊鸿一脸懵逼。
小啾大哭：“不够不够！”
“不要闹，乖。”努德兰忽然开口,声音不大,没有呵斥的意味，小啾却打了个嗝，闭嘴不再出声。
华惊鸿：“到底怎么了？”
“我在这里,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华惊鸿其实也不知道努德兰说的“这里”是哪里，但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从中央的金珠移向漩涡的边缘,由光点组成的旋臂缓慢而有序地围绕着圆心旋转。忽然,一圈光波震荡开去，旋臂扭曲了一瞬又恢复了原来的轨迹。
“咦？”华惊鸿讶然，“你们可以进来，我还以为也可以跟赤钧一样借用的我的精神海修补精神体。”
努德兰：“本来可以的,只不过赤钧布了屏障。”
小啾配合着控诉：“大坏蛋赤钧！”
华惊鸿汗颜：“额，赤钧现在伤得比较严重，等他好了小啾想什么进来就什么进来。”
小啾委屈哒哒地哭道：“那、那好吧……其实没有惊惊的精神力小啾也没事。小啾只是很喜欢……很喜欢和惊惊精神力相连的感觉，比惊惊抱着我还要舒乎……”
华惊鸿心都要化了，他一把抱住小啾，凭感觉对着小啾的额头“唔嘛”一声，柔声哄道：“小啾不哭，惊惊最喜欢的还是小啾，小啾别哭了。”
小啾久久没有回声。
华惊鸿感觉不对，怀里好像搂着一具肉.体。手底的触感那么鲜明，他捏了捏，温热而充满韧度。华惊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努德兰双腿分开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被他按进怀里，后背躬成一只虾。而他的一对爪子，正贴着对方的后腰，两人大眼对小眼……
纤细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把一个比他高出整颗脑袋外加一截脖子的修长青年搂进怀里，这画面可以说非常的辣眼睛了。
“……小啾？”华惊鸿不死心，心存侥幸。
努德兰双手搭在华惊鸿的肩上，目光像深山密林里的水潭，幽深而沉静，倒映着华惊鸿绯红的面容。被他这样盯着的人，后脖颈上的寒毛却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尴尬时分，华惊鸿忍不住在心里唱……
终于，努德兰打破了沉默：“小啾的能量不是很稳定，说完后就睡着了。”
“哦哦……”华惊鸿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啊。小啾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一下。”
努德兰唇角微扬，似有深意说道：“不麻烦，是我要感谢小啾。”
华惊鸿点头：“是啊是啊，要不然这具身体就不能用了。”
原本扬起的嘴角忽然往下一垂，努德兰双唇微抿，说：“殿下真的很喜欢小啾……”
对待小啾，华惊鸿总有一种自己养了个小女儿的感觉，虽然小啾是只雄鸟。他忍不住笑道：“那必须的，小啾多可爱啊，他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他的笑那么真，满满的笑意从眼底溢出，比冬日里正午时分的阳光还要温暖，还要明亮。
努德兰的脸色淡淡的，松手扶住华惊鸿搂着他后腰的手臂，说：“殿下，我可以下来吗？”
华惊鸿触电似地弹开双手，投降似的半举着。整个上身往后仰去，脸红的快要滴血，他呐呐开口道：“我、我以为是小啾的……后来光顾着讲话就给忘了……你、你下来吧。”
努德兰垂着眼帘，长腿一收，从华惊鸿大腿上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华惊鸿双手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十分乖巧地坐着。
努德兰端起饭碗，说：“菜要凉了，殿下快吃吧。”
华惊鸿想说他吃饱了，谢谢款待。眼角瞄到还剩半盘的橘虾，非常没有骨气地拿起筷子，安静如鸡地开始扒饭。
唉，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几天，错过了这一盘，下一盘就没了着落，他总不能每天让努德兰给他做饭。华惊鸿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可能是因为这份珍惜，华惊鸿吃得特别慢，每一口都要好好品尝，嚼上个半天才吞下。被营养剂折磨了几天的吃货实在伤不起，也没有任何骨气可言。
两人安静地进餐着，华惊鸿一直低着头，专注地消灭着眼前的橘虾。期间努德兰频频抬眼，华惊鸿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变化。
嘴角轻抿，眼角微微耷拉着，眉心起了一点小褶皱，这是典型的生闷气时的神态。而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早已没了故作沉静的幽深，黑幽幽的瞳仁里透着有些偏执意味的渴望，和一丝丝压抑的委屈。
眼看着最后一只橘虾就要被华惊鸿消灭，努德兰终于开口了：“你希望小啾和我融合吗？”
“什么？”华惊鸿太过惊讶，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努德兰的意思。
努德兰停下手里动作，盯着华惊鸿微微茫然的眼睛，说：“赤钧应该跟你说过小啾为什么会跟着我一起脱离本体。”
华惊鸿拧眉开始回忆，赤钧好像是一句带过了原因：“他说……小啾本来就是你这一部分精神分体遗留下来的能量，所以在你的意识发展完整后，小啾才会被你带走……”
努德兰：“不错。其实赤钧的精神体一开始是分离成两个部分。龙雀的精神分体刚出现的时候还没有产生意识，但是本能之下会去争夺主体的能量。很多龙雀在这个过程精神力动乱，重则身亡，轻则剔除分体实力大损陷入休眠。”
“大部分精神分体很难与主体抗争。但是赤钧由于刚刚绞杀虫族女皇的精神体，又受到星门坍塌的波及，分裂的部分与主体势均力敌。所以赤钧一开始并不想剔除我，而是尝试着将我重新融合。但是我已经有了个体的求生欲，在融合的过程中脱离了赤钧，可惜仍有一部分在撕裂的过程中留在主体身上。那一部分就是小啾。”
“我猜赤钧一直无法融合小啾，是因为我的脱离，他损失了太多能量，只好仍由小啾生长。”努德兰一边唇角勾起，“但是我不一样，在努德兰身上这十四年，我已经完全发展成独立的精神体。小啾因为修补这具身体，以他现在的状况，其实最好进入休眠，或者，与我融合。”
随着努德兰的讲述，华惊鸿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重。他回视努德兰的目光，问道：“你想融合？”
努德兰说：“融合对我更有益。”
“但是小啾就会消失。”华惊鸿眼里浮现敌意，“如果你这么做，我不会放过你。”
努德兰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住，脸上却笑了：“你就不问，放任两个精神体在一具身体里各自发展会是什么结果？何况这是人类的身体。”
你就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消失？
华惊鸿却在心里燃起两簇怒火，他强笑道：“你不是答应过小啾，只要他想，就可以和我待在一起？”
努德兰双唇微张，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闭上眼睛。一手扶住额头抵在桌面上，太阳穴鼓鼓跳动，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华惊鸿却心里一惊，他站起来急声道：“小啾！不要莽撞，你现在还不能跟努德兰硬碰硬！”
努德兰睁眼，浓浓的紫色比所有的黑暗都要阴沉。他狠狠地盯着华惊鸿，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其实从他得到传承记忆之后，他时刻都在忍受着体内爆裂的能量波动，时刻都徘徊在失去心智的危险边缘。
努德兰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和华惊鸿待在一起，因为这个人最无心的一个笑容，最无意的一次皱眉，都能引得他心绪的强烈波动。
可是华惊鸿之于他，就犹如罂.粟一般的存在，明知不可靠近，却偏偏无法自控。在沉溺中压抑，在压抑中濒临崩溃。
可是，他现在能够和华惊鸿同处一室，交谈，说话，甚至一起用餐，却不是因为努德兰这个人。努德兰这个人能接近华惊鸿，全是因为他卑劣地拿小啾做借口。
可笑的是，当他听到对方口中一次次提及小啾，从对方眼里一次次看到对小啾的重视。他又无法遏制内心丑陋的嫉妒嘴脸。
爱让人卑微，占有欲让人卑劣。努德兰知道他现在一定是狰狞而丑陋的。他猛地站起来，攫住华惊鸿的手臂将他往门外拖去。
“努德兰！”华惊鸿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挣扎，“你是不是精神力出了问题？”
努德兰克制道：“你放心，我不会融合小啾。你先出去。”
华惊鸿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离开，他反手抱住努德兰的双臂，将人往病床上带，急切道：“先不管这件事，你身上好烫，赶紧躺下，我去叫医生！”
闻言，努德兰全身的力道就是一松。他任由华惊鸿半扶着，顺从着躺到病床上。他深深地凝望着华惊鸿，看他按下床头的急救按钮，看他将手伸到他的额头上，看他眼里真真切切的担忧。
努德兰闭上眼睛，华惊鸿真正关心的，其实是他体内的小啾。
布鲁诺进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华惊鸿。但是他没有多言细问，上前开始检查努德兰。
“高烧一直没退？”布鲁诺挑了挑眉，看向闭着眼睛的努德兰。他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说明还有意识，于是问道，“我不是说过醒来后要通知我吗？”
努德兰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说话的语气很是淡然：“只是发烧而已，等伤口完全好了就没事了。”
“不过你也是命大，伤到心脏旁边竟然也撑了过来。”布鲁诺笑道，随意的态度中透着些许意味不明，“我再给你做个化验，把手臂伸出来。”
华惊鸿欲言又止，他想到这是精神力的原因，见努德兰的态度，分明不能告诉其他人。就有些担心布鲁诺会检查出什么，于是道：“不是外伤吗？发烧难道不是因为伤口还没痊愈，这也需要抽血？”
布鲁诺拿出取血管，说：“他的伤口没有发炎，可能是别的原因，所以要化验一下。”
这时努德兰开口：“没事。”
华惊鸿看了一眼努德兰，对方垂着眼帘，面色有些潮红，太阳穴已经不再跳动。刚来那股爆发来得快去得也快，华惊鸿不由想到，或许同时承担两个龙雀的精神体，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的确是负担太大了……
布鲁诺拿到血液后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华惊鸿往床头边的椅子上一坐，沉声道：“是不是必须融合小啾？”
努德兰闭着眼，脸朝另一边偏过去。这样子看着像在赌气。
华惊鸿皱皱眉，总觉得努德兰的性格有些反复，还有一丝小啾的影子。
他于是放柔了声音，上身前倾靠近努德兰，说：“努德兰的身体是不是没有办法同时负载两个精神体？”
努德兰翻了个身背对华惊鸿。
华惊鸿：“…………”
“努德兰？”华惊鸿耐心地等了等，对方还是不说话。他清咳了一声，小声道，“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这时努德兰出声了：“办法就是互相融合。”
扪心自问，华惊鸿的确没有立场干涉努德兰，毕竟这件事关系他本人的安危。但是要他放任小啾被人融合，他也绝对做不到。
华惊鸿再次努力：“我知道，你刚才提这件事的时候，我的语气特别不好。你会生气也是正常的。你现在想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之后我们能一起想想其他对策吗？”
“……而且你看，小啾这不是帮你修补了身体吗……”华惊鸿弱弱地补充了句。
努德兰终于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转过身来：“我可以给小啾重新找一具适合的身体。就像我当初那样。”
华惊鸿脸上浮现喜色，接着又不禁犹疑道：“你是指那种刚刚死亡的身体吗……”
努德兰：“必须是刚刚死亡的幼童尸体。最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精神力。”
华惊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你先养伤，我就不打扰你了。”
努德兰又恢复了沉默，华惊鸿在椅子上不自在地动了动，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那我先走了。”
说着就往门口走去。离开之前，华惊鸿最后看了一眼侧躺在病床上的努德兰，心里忽然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
金属合金的门悄然滑动最后合上，室内很静，只听得到仪器运作的声音。
沉闷的寂静中，病床上发出一道声音，病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别生气了小啾。我以后不会惹他担心了。”
“好好，你的状况我不会告诉他。”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以后不会了……”
“好了，你别在我脑子里叫了，我现在头好痛……”
“好好好，我不说你，你要叫就叫吧，想要唱歌也行，我管不了你，反正你有你的惊惊给你撑腰……”
最后这一句，怨气简直如有实质，滚滚浓烟一般从病床上扩散开来。
华惊鸿回来的时候，赤钧闭着眼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也没人敢靠近一步。
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有人过来。来人穿着黑色带暗色竖纹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眼神透着精明，一副精英派头。
“殿下，鄙人叶泷，是仇先生的特助。昨晚多有怠慢。我们为您整理出一间卧室，还请移步。”
华惊鸿没有马上答应，问道：“我的龙雀呢？我不会跟他分开的。”
叶泷恭敬道：“殿下不必担心，新准备的卧室连夜改造，足够殿下的龙雀随意活动。”
华惊鸿适时笑道：“好，麻烦你了。”
他走到赤钧身边，正要口头问他的意见，赤钧就自己睁开了眼睛。紫金色的眼尾扫过叶泷，叶泷登时后退一步，后背已然冒出一层冷汗。
他不由在心里暗暗惊奇，他不是没见过龙雀，却是第一次只不过因为对方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就生出一股寒意。那感觉就像巨山在面前崩塌，除了恐惧什么也不做不了。
这就是赤冠种龙雀。叶泷看向华惊鸿，目光不由有些热切。他是仇先生的特助，自然知道这位殿下不是别人，正是龙雀帝国天赋最为杰出的公主殿下。
大概也只有帝花这样备受上帝宠爱的人，才能驯服同样是造物恩宠的赤冠种龙雀吧。
他的态度愈发恭敬了，躬身侧让道：“殿下，这边请。”
龙雀的体型太过巨大，华惊鸿原先还在想赤钧要怎么通过他们的过道。结果这位仇先生的特助领着他们走进一座原先用来运送机甲的升降梯。华惊鸿在心里估摸着下降了多少米，在大概七层的时候，升降梯停了下来。
华惊鸿心里有些惊讶，竟然是最底层，不过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问道：“这是哪里？”
叶泷笑道：“这是第七层，仇先生的起居室也在这一层。”
华惊鸿点点头，但是走出去后却发现里面跟他之前去的第七层不一样。在他们面前，是一处空旷的外堂，地面上荡漾着莹莹的波光。华惊鸿抬头一看，上面是耐高强的玻璃，正好一只白鲨悠然滑过。
原先他去的第七层，空间的利用率明显要大很多，走出电梯后的中央大厅不是很大，却连着四条通向不同方向的通道，每条通道上都排着很多扇门，一看就是办公区的布置。
看来每一层又分了不同的区域，想要在不同的区域同行估计也不容易。
叶泷像是知道华惊鸿在想什么似的，将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华惊鸿，说：“这张卡可以通过七层至三层所有的升降梯，还可以在各个区之间通行。不过殿下不必担心，每日餐点，我们会专人为殿下备上。”
说话之间，一行人穿过这处高旷的外堂，叶泷说：“这里原先的设备都已经搬走了，殿下的龙雀可以在此休息。殿下，您的卧室就是这间。外面是会客厅，屏风后才是寝室。”
说着，叶泷打开一扇正对外堂的金属合金门。华惊鸿往里一看，白色的长毛地毯，米白的墙壁上挂着少女拾麦的油画和一座做成木屋外形的落地钟，一组浅绿色田园风格布艺沙发，以及一道动态屏风。屏风上是一大片的金色和白色的雏菊向地平线上的河流与风车蔓延而去，雏菊组成的花海随着微风吹拂形成一道道白色点缀着金色的波浪。
看着这副动态屏风，就仿佛整个人置身在这片花海之中，惬意地坐在花海边的沙发上，享受着温柔的熏风与醇香的红茶。
然而华惊鸿却心里沉甸甸的，因为这个装修风格，完全跟他在丹露宫的起居室一模一样……
爱莎总爱布置他的客厅，不同季节有不同的主体，现在是夏末，他离开时候的客厅，就是这么布置的，连墙上的少女拾麦图也一模一样。
“不知殿下是否满意？若有什么不喜之处，我在吩咐人修改。”
华惊鸿的声音有些冷：“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和我在丹露宫的会客厅几乎一模一样，叶先生有心了。”
叶泷却露出懊恼的神色：“殿下可是觉得冒犯？鄙人绝无窥伺殿下之意，只是希望殿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华惊鸿心里却是一沉，不动声色问道：“哦，仇先生有说，要留我几个月？”
叶泷滴水不漏：“殿下难得来此做客，仇先生自然想与殿下多待一些时日。仇先生目前还未醒来，殿下若有什么疑问，可以等仇先生的身体状况稳定了再问吗？”
他露出担忧的神色：“也不知道仇先生这次要多久才能恢复……”
华惊鸿抿了抿唇，问道：“这间卧室是仇先生让这么布置的吗？”
叶泷躬身：“是的，仇先生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殿下的情况。当他知道我们把殿下晾在外面的隧道里，仇先生狠狠地惩罚了我们这些办事不利的下属。”
华惊鸿默了一瞬，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叶泷等人离开后，华惊鸿下意识望向赤钧，赤钧也正望着他。华惊鸿于是在心里问道：“反正我这一个月也不能用精神力，冒然回三垣岛也不合适，就先在这里住着吧。”
赤钧：“我都可以。”
华惊鸿突然想到，问：“你不用吃饭吗？”
赤钧却道：“会，我进食一次最多可以一个月不用进食。不过最近能量消耗比较多，你明天早上让他们给我准备两百斤的海鱼。”
华惊鸿：“……”普通人还真养不起这种高贵的生物。
见华惊鸿一直看着他，赤钧垂下眼帘回视他，紫金色的眼眸像是某种特殊合金，华惊鸿默默地移开视线。他换了个话题：“赤钧，努德兰跟我说，他不能和小啾共用一个身体，还有，他一直高烧着……”
赤钧冷哼了一声：“看来是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两个龙雀的精神体。小啾如果好好待在我体内，也不会处于如今这么窘迫的境况。”
华惊鸿不乐意听赤钧用这种语气说小啾，反唇相讥道：“留在你体内等着被你吞噬吗？”
赤钧漠然：“那么一点能量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华惊鸿撇撇嘴，现在可不是拌嘴的时候，于是继续问道：“努德兰跟我说，可以让小啾附身到刚刚死亡的幼童身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失忆啥的……”
“放心，不会。”赤钧转了身，华惊鸿总感觉对方似乎朝他翻了个白眼。似乎自从结契之后，他对赤钧的态度越来越随意了，而赤钧也不再一副“老子是神尔等凡人别跟我的说话”的模样。
华惊鸿不禁会心一笑，上前摸了摸赤钧锋利的尾巴，说：“好了，跟你说声晚安。我要去睡了。”
赤钧没回他，华惊鸿也不难过，说完之后就往卧室走去，快要关门的时候，脑中响起一声“晚安”。
还真是傲娇，华惊鸿忍不住想到。进去后，华惊鸿绕过屏风，发现床边有台老式电话，桌面上放着一个后勤号码。华惊鸿于是拨通了后勤，嘱咐他们为赤钧准备好早餐才去洗漱。
一夜深眠。
第二天，华惊鸿开门的时候就见到两个机器人推着两个大桶驶到赤钧面前，一股新鲜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华惊鸿见赤钧吞下一口处理好的鱼肉，问道：“怎么样？”
赤钧瞥了他一眼，说：“没有我自己抓的好。”
看见这样的赤钧，华惊鸿一阵忍俊不禁：“哈哈，那肯定是你自己抓的最好吃。你慢慢享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华惊鸿走出外堂，就见到何塞和奎杰这两名侍卫已经候在升降梯边。华惊鸿微笑地道了声“早”，主动道：“先去看看仇先生。”
既然他还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自然要跟这些人打好关系。即使对方对他满是戒心，也要刷一下印象分，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华惊鸿来的时候被人阻挡在病房外面。
“抱歉殿下，仇先生正在接受治疗？”
华惊鸿不由担心道：“病情又反复了？”
门外的士兵不动如山：“抱歉，我们不清楚。殿下还请稍候。”
华惊鸿只好按耐住心底的焦躁，所幸不过一分钟，布鲁诺就出来了。
华惊鸿正要往里面走，布鲁诺忽然拦住了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有重量。华惊鸿心里没由来的一跳：“怎么了？”
布鲁诺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让开了。他疲惫的搂了搂眉心，和华惊鸿一道进去：“暂时没事了。”
华惊鸿望向身陷在病床里的仇云城，总感觉一夜之间，对方好像更瘦了，青白的脸上似乎蒙了一层死气。
华惊鸿心里一慌，忍不住握住仇云城没有扎着针管的一只手，却又不敢真的合拢。仇云城是真的瘦，仿佛他稍微一用力气，对方的手就会被他捏碎。
华惊鸿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可以跟我说实话吗？我知道你刚才有话跟我说……”
布鲁诺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他又犯了烟瘾。他来回踱了几步，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说：“先生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华惊鸿听了后反而有不好的预感：“什么办法……”
布鲁诺抓了把自己的短发，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他仍然像一只烦躁的狮子，在原地来回地踱步着。
“这个办法也不是没有风险，但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布鲁诺终于停了下来，“你跟我来。”
华惊鸿放下仇先生的手，缓缓起身道：“走吧。”
他有预感，这一步跨出，或许就不能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和小啾一起对话的努德兰好萌，怨气冲天_(:3ゝ∠)_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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