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华惊鸿盘腿坐在地上,这时终于想起赤钧。他挠了挠微烫的脸颊，起身仰头不好意思道：“你、你现在还好吗,会不会实力大损之类的……”
“小啾和努德兰现在已经彻底分离,我会虚弱一段时间。不过龙雀的精神体能够独立修复，我现在与你结契,损失的精神力很快就会修补回来。”赤钧一直这样轻描淡写的,以至于华惊鸿还真摸不清这次精神体分离对赤钧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虽然赤钧没说,但是华惊鸿看得出来，赤钧并不愿与人类结契。明明他们的精神力极度契合,即使在当初虚弱到无法恢复成年体的时候,赤钧也只是选择临时契约。
而这次,赤钧竟然改变了主意，华惊鸿不由露出担忧的神情：“我要怎么做？”
“闭上眼,不要抗拒。”
华惊鸿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地阖上双眼。
赤钧俯下形状流畅优美的长颈，视线与华惊鸿平齐。少年的眼睫又长又密，根根分明,黑得像是浸过水的鸦羽。赤钧将额头抵入少年的眉心，肉眼不可见的波动开始震颤翻滚。
华惊鸿浑身猛地一震,精神海幽蓝平静的水面突然坍陷,一座深不可测的巨大漩涡从海底升起，烈焰般的光点随着波流汇聚于漩涡中心的金红色印章。华惊鸿感到身上所有的精神力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漩涡吸引吞噬，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露出黑暗的虚空。
赤钧说不要抗拒,但是华惊鸿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阻挡的力量。这样的流失速度，和当初小啾的吸收速度相比，简直一个火箭一个牛车。华惊鸿以为他还会痛到昏迷。但是直到整个精神海被抽空，华惊鸿仍然保持着可怕的清醒。这不是因为他意志力坚决，而是因为本该生不如死的过程，华惊鸿不但不觉得痛苦，反而如鱼得水般畅快舒爽。
当最后一丝精神力被抽空，华惊鸿的精神海一片空茫。虚无的幽暗中唯独中央一颗金红色的珠子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目的光芒，那是被压缩成固态的精神力能量。
华惊鸿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他“看着”这颗不过食指指尖大小的金珠，问道：“这是什么？”
“精神力的另一种形式。人类的精神海有维度的限制，不易增长。这种状态的精神力趋于龙雀精神力的存在状态，没有维度的限制，更加稳定，增长速度也会成倍提高。”
金手指来得太快，华惊鸿喜不自胜：“成倍是几倍？我很快就能突破s级了？”
赤钧似乎笑了一声，华惊鸿怀疑自己把冷哼给听错了，因为赤钧接下来的话瞬间打破他金手指的幻想。
“我说过，这是龙雀的精神力状态，人类无法使用。赤冠种的结契与普通龙雀不一样。”
华惊鸿瞪目结舌：“啥？啥意思？我以后用不了精神力了？”
“暂时不能用。你的精神海之后会继续产生新的精神力能量，但是会被金珠全部吸收。等时间到了，这颗金珠就可以弥补我损耗的精神体。”
华惊鸿双手抱胸，一脸严峻地看着赤钧。
“……”赤钧默了一瞬，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华惊鸿依旧不说话，赤钧又开口了，声音颇有示弱的意味：“龙雀的精神体虽然可以自我修复，但是耗时过久，并且缺乏稳定性，因为新生出的部分很容易拥有自我意识。此前与你临时结契，我始终无法彻底融合小啾，也是这个原因。越是强大的龙雀，精神力越是活跃自主。但是部分人类的精神力却能与龙雀契合，产生粘合剂与稳定剂的效果，这便是结契的由来。”
帝国始终未能探清龙雀青睐人类的原因，也从未有龙雀将其中的秘密告诉他们的结契者。原来果真与他们的种族缺陷有关。
“龙雀在4、5岁时，精神力会爆发式增长，这段时期，非常容易意识分裂，甚至因为髓体爆裂夭折。直到人类进化出精神力，我族才找到解决之法。”
一直以来，人类对于龙雀这种强大的生物，一方面心存敬畏向往，一方面又觊觎着他们的种族力量。华惊鸿没想到赤钧竟然将一族的弱点交到他手里。方才的憋闷顿时云消云散，甚至还有一丝丝的难为情。
“额……”华惊鸿凑近了赤钧，也不知是不是结契的缘故，他对赤钧不再生出任何惧怕与忌惮，反而内心深处有一种无法抗拒的亲近之情。他摸了摸赤钧脖颈上光滑冰冷的覆羽，小声道，“好吧，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处境其实有些危险。万一、万一……以你现在的状态，打得过他们吗？”
“你是我的结契者，我会护你安全。”赤钧任由华惊鸿的抚摸，若让他的族人看到，一定会以为他的精神体出了问题。赤钧垂下眉羽，道，“赤冠种的情况比较特殊，普通龙雀并不能转化人类的精神力，等我恢复之后，你就不用受此限制了。”
华惊鸿似懂非懂点点头，问道：“那以后你和小啾他们还有关系吗？”
赤钧：“在你们人类看来，记忆组成人本身。若按照你们的定义，我们是不同的个体。”
“之前作为主体，我能够接收小啾和努德兰的记忆和情绪。在努德兰进入的时候，为了融合他们，我们不可避免地共享了记忆。但是这次彻底分离后，他们便是独立的个体。尽管可以互相感应，但是无法获得记忆和情绪。”
还真是复杂，华惊鸿按按额角：“也就是说，之前你是主人格，小啾和努德兰是次人格。现在次人格发展完整，不再受你控制，努德兰甚至因为记忆共享得知了自己的由来。那么现在，小啾和努德兰在一个身体里，谁会是主人格？”
赤钧：“小啾本来就是努德兰那一部分精神分体遗留下来的能量，所以在努德兰的意识发展完整后，小啾才会被他带走。现在努德兰已经获得曾经的记忆与传承，我已经无法确定他的想法。小啾很可能会被他压制。”
赤钧用翅膀护在华惊鸿身后：“你做好心理准备。”
华惊鸿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他握紧双拳，轻声道：“我等努德兰醒来，小啾一定不会有事的。”
先醒来的却是仇云城。华惊鸿在梳洗后便被请到仇云城面前，而赤钧由于体积过大，被留在原地。
室内的温度有点高，仇云城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毛毯。他整个人陷在绒毛里，脸颊的凹陷愈发明显，高高的颧骨上两抹低烧引起的绯红，眼窝深陷，长睫无力的半垂着，仿佛睁个眼就费了他半身的力气，看着像一个眼框里镶嵌着黑色宝石的骷髅头骨。
“你来了。”深紫的嘴唇勾起一道柔和的弧度，男人望着华惊鸿，眼里盛着湛湛的水意，华惊鸿知道那是因为对方还发着低烧。
他忍不住关心道：“要不等你好了再……”
仇云城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你都猜到了？”
华惊鸿垂着眼帘，问：“猜到什么？”
仇云城发出一声叹息：“我原先并不想让你早早承受这一切。”
“你受了重伤，神智有些不清，可能在说胡话吧……”华惊鸿扯扯嘴角，做出轻松的模样，心里却坠了块巨石。
仇云城水澹澹的眼眸望着他，轻声道：“我以为我要死了，所以忍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可以放你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华惊鸿震惊，仇云城弯眼一笑，轻柔的语气像夜风拂过夜露：“我还是舍不得看你为难。”
华惊鸿咬了下舌尖，盯着仇云城的眼睛，缓声道：“我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你证明给我看。”
仇云城笑着摇头：“证明不了的，我做了基因改造。”
明明害怕那个答案，华惊鸿依旧执着于真相：“我不信你没有保存记录。”
仇云城笑得更柔和了，眼睛里仿佛揉进了星子：“你已经信了不是吗？”
华惊鸿坚持：“我需要证据。”
“好。”仇云城说，“我的确保存了自己的干细胞和完整的基因图谱。但是，你如果不愿意相信，完全可以怀疑曾经的皇长子早已死去，这是我在他生前窃取的材料。”
“小惊鸿，”仇云城细语呢喃，犹如恶魔的引诱，“你其实从未信任过华重明吧。即使我做了基因改造，身上不再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你还是感受到了。我说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做完课件后，手倦应该可以来个粗长章。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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