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去了寒冬霜雪。
“怎么了,最近看你心不在焉的?”他看着最近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明珠有些疑惑。
“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只是明珠却是笑了笑,摇了摇头,她只是看着身前自己深爱的人有
种掩饰不了的开心。
“我饿了。”
他闻言一愣,继而亦是笑了起来。
“我想吃你做的饭。”
她仰着小脸说道。
“好。”
似乎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没有拒绝过。
只是,天意无常。
春末夏初之际,二牛上了一艘过往的商船,他一直向往着外面的天地,如今他十七岁了,这些年他一直偷偷的练剑,渴望那种仗剑江湖的生活。
而小野与小可也是同行而去,他们没有告诉明珠,而是偷偷离去,因为他们知道明珠不会让他们去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去,却是永别。
不过短短两月,送回来的,是两具尸体,皆是被一剑洞穿毙命,一者在喉间,一者在心脏,至于最后一人,却是尸体都不见了,那是小可。
他们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发臭了,据说他们千里跋涉拜入了一江湖大派,却因纷争命归九幽。
明珠见到当场昏厥过去,醒来更是哭晕过去好几次。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放他们离开的。”
她抱着他泪如泉涌,泣不成声,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哭,这般撕心裂肺,这般心如刀绞,而他,也是如此。
明珠曾告诉过他,在她十五岁的时候,那是一个漫天大雪的冬天,她的父母留她照看弟弟后便出海打渔,然后一去不归,她苦等半月,直到见到被浪拍到岸边的船骸才终于绝望。
如今,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如何安抚,只是沉默的任她靠着,听着她诉说着过去发生的事,开心与快乐。
直到最后他哼起了这么多年那爱听的歌,只是这次却是由他来哼唱,而从前唱的人此时却成了聆听者。
看着怀中睡过去的人,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走了出去。
天空艳阳高照,然竹林却很是幽静。
他看了眼竹屋前空落的中心处,那里很特别,是他放剑,或者说埋剑的地方更为合适。
许久之前,他能感觉到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只是,天长日久之下,这种呼唤也没了。
这竹林愈加紫了,似乎只差一丝便可全部化成紫色,但,终究还差那么一丝,一个蜕变的时机。
而现在,那里多了三处新坟。
凝视良久他转身回屋,然后静坐在床边,一夜之间,明珠自梦中足足惊醒了六次,每次都要看看他在不在,似乎也怕他徒然有一天也不见了。
看着睡着仍是死死攥着自己的明珠,他轻轻的拭去了她脸上的泪,静坐一夜。
自这一夜后,他做什么都带着她。
只是,天不遂人愿,宁静祥和之气总会在种种情况之下被打破。
这竹林的异常和不同终于引来了窥视者,他们都觉得这是天地灵物,确实,普通的竹子,如何能散出如此光华,非妖既灵。
而他们,正是杀掉了三兄弟的人,青城派。
他们离岛之时,所带之剑都是那紫竹所削之剑,只是,虽是竹剑,却刀剑难伤,如此,便引来了他们的窥视。
看着身前站着的青袍剑客,他沉默无言,静立在那,那剑客已过中年,面有微须,发丝黑白交错,看起来有点像是灰色的。
而他手中的剑,却是一柄竹剑,是当初柳白衣为三个孩子削的其中一柄,小野的剑,略细。
屋内,明珠在熟睡,这段时间她心神恍惚,精力虚弱,很累。
“你不该来这座岛,不该来这片竹林,更不该拿着这柄剑。”
他看着目露惊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竹林的中年剑客,那双眼睛满是贪念,他忽然对三个孩子死在这样的人手中感到不值。
“原来,他们是你的弟弟。”
中年剑客看了过来,似乎从一开始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柳白衣一眼,在他眼中,柳白衣入不了他的眼,因为他是先天高手,江湖一方豪雄,更是青城派的掌门,便是武林盟主林天南看到也要敬他三分。
他面容很平静,但平静的双眼却是充斥着一股蔑视,或者说淡漠。
而他对面的,那个被当成凡夫俗子蝼蚁般的人也没了往日里的憨厚,脸色也是变得很平静。
“我曾告诉过自己,不会让她流泪的,看来,还是食言了。”
他似乎怕吵醒身后熟睡的人,语气轻微,人更是慢慢朝那中年剑客走去。
而那中年剑客则是目露诧异,他右手已是握向剑柄,然后只等那好似寻死的人走到自己的身前,便剑出夺命,他不会因为对方普通而留情,这些年他杀过很多人,包括老弱妇孺。
一步,两步……那人看起来确实很普通,脚步很缓也很慢。
“呲。”
终于,他握剑的手一动,竹剑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声音,化作一道残影,很快的剑,只待刺出便可刺破眼前这人的心脏。
但,下一刻,他却忽感胸口一痛,竹剑刚到半空便已停住,他脸上的淡漠慢慢变了,化作不可置信,看着那只已没入自己胸口的手。
“噗!”
这却不是吐血的声音,而是肤肉裂开的声音,那只手带着一颗鲜红的心脏直接从他后背冒了出来。
他忽然有些冷,大概是血液急速喷涌的后果吧,然后没了意识,软到在地。
最后只剩那独自站立的人,他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有些蹙眉,然后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身后,见屋内人还在熟睡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地上的尸体,看了看地上的竹剑。
“还有两把。”
他低低的说着,然后静静地等着,他本想拾起地上的竹剑,但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