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陆,大明王朝,临风城。
此时的临风城已经不能算一座城了,围城尽数倒塌,护城河被大片的泥土铺平,已经看不到河流的踪影。
甚至整片临风城区域已经被林涯凭空垒成了一座座低矮的山丘,将城池内的所有建筑掩盖,似乎经历了一片沧海桑田。
到处都是死亡的魔兽躯体,人的骨骸,断剑残枪,一片荒凉,只有簌簌的寒风,见证着眼前悲凉的景象。
“战争,生灵涂炭,始终是百姓遭殃啊。”林涯感叹道,他已经打定了注意,誓要安顿好被迫撤离的临风城百姓,因为战乱让他们被迫迁离,他的心里自然十分难受。
这一次攻打林家的众多势力,可以说是一场惨败,彻彻底底地惨败,不仅没有夺得帝兵,甚至连林家的府邸都没有被攻陷,各势力便已经遭受重创了。
欧阳家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加入战争之中,便被林家太祖一刀轰成了粉末,死的轰轰烈烈,神魂消散。
远远观战的众修仙者眼见大局已定,不禁感慨林家的实力,今非昔比,甚至能堪比大陆上的大门派。有帝兵和帝阵坐镇着府邸,有绝顶高手拱卫家族,让林家似铜墙铁壁,敌人难以攻陷。
而林无尘则被林涯所打下的轮回印狠狠地镇压在苍穹,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全身玄奥的符印布满苍穹,散逸出恐怖的威芒,无人敢靠近他身边。
“林涯你这个宵小之辈,为什么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却都被你抢了过去,我不服!”林无尘黑发披散,狰狞的目光紧紧地瞪着远处的林涯,如同一头凶恶的猛兽,朝着眼前众人怒吼着。
曾经他作为林家的天之骄子,在七岁那年,便继承了暗影玄体的特殊体质,受到了林地的大力栽培。他的实力在林家同辈之中稳居第一,一身修为达到了青阶三品,实力提升飞快,受到了林家长老的赏识。
后来,林天身患剧毒,躺床不起,林地逐渐把握家族大权,拉拢了众多长老站在他这一边,甚至一度让风元老气的闭关,不理家族事宜。
凭借着驱兽门背后的支持,林无尘打破了家族长子继承的制度,将林无尘确立为了家族下一任继承人。这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同辈青年无不对他十分敬畏,不敢违令他的任何命令。
但自从林涯回来了,家族的一切都逐渐变了,令他倍感陌生,原本掌握在手的所有权力,只顷刻间,便灰飞烟灭,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甚至与林涯的那一场族长之战,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体质,被林涯彻底地打碎,连同未来都被碾碎成粉末。
“苍天啊,我恨啊!”
林无尘仰天长吼,黑发狂舞,顿时全身黑芒大耀,震荡着周围的虚空,庞大的威压尽管肆虐恐怖,但依然无法挣脱林涯一手布局下来的轮回印,似刀山般坚硬不催。
林天等人被林无尘的这一声巨吼所惊住,纷纷瞧向了被禁锢住了的林无尘。
林无尘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眸迷茫之极,无力地说道:“父亲,我现在该怎么办?”每次遇到困难事宜时,他便习惯对林地说这句话。
可是等了许久,他的四周一片寂静,父亲林地的声音再也没有传出来,他才猛地想起一件血腥的事实,父亲,竟然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无尘,我们作孽实在......太多了,就这样安静地离开府邸吧,林家的仙器就不要拿走了......”
林无尘喃喃地念着林地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因为父亲与他意见不合,便直接将他当场诛灭,手段干净利落,甚至还对着倒在血泊中的父亲狞笑,骂他迂腐。
“哈哈哈哈,林无尘,你杀的好啊,哈哈哈哈!”林无尘仰天狂笑,随后缓缓地垂下了头,全身气息涣散,躯体忍不住的颤抖。
他一边笑着,一边流下了眼泪,流下了平生第一次的眼泪,却让他尝到十分的苦涩。
林涯缓慢地走向林无尘的眼前,凝目注视了他,久久伫立,并没有说话。
“林涯,要杀就杀,成王败寇,我林无尘早已料到。”林无尘抬起了头,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如一具死人般,缓慢地从嘴里吐出干涩的话语。
林涯眼眸里神光隐现,举起了左手,瞬间凌厉的玄气凝聚成刀芒,劲风呼啸,杀机弥漫全场!
“可惜了,暗影玄体算是走到末路了,家族叛徒理应惩戒!”
“唉,没想到林无尘竟然心里如此歹毒,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诛杀!”
林天和独孤明等人站在远处,并未阻止林涯的行为,因为林涯正履行着族长应有的职务,诛灭家族叛徒!在林家的府邸里,众族人都看着眼前这一幕,等待着林涯亲手诛杀了林无尘,好让众人解气。
只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身躯不断地颤抖,她眼含着泪花,神色惊恐地说道:“不......不要......”
可惜旁边的人丝毫没有理睬她,因为她仅仅只是一个没有地位的林家仆人,没有任何存在感。
“嗤——!”
一道声响从天穹滑过,在众人的眼里,却没有任何的鲜血溢出,也没有人头落地。禁锢在林无尘身上的轮回印被林涯收回了体内,神色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做着一间平常的事情。
林无尘全身躯体颤抖,黑发披散,神情狰狞,冲着林涯冷笑道:“林涯,你以为放过了我,我林无尘就会放过你吗?别异想天开了!”
“呼!”
一阵电光火石闪过,林无尘全身恐怖的威压轰天,双掌迸射出慑人的黑芒,瞬间打向了林涯的胸膛,大吼道:“你我距离如此之近,你竟然自傲到没有任何防御,那就受死吧!”
“林无尘这个狼心狗肺,竟然不知悔改!族长这下有危险了”
“林涯终究还是心肠太软啊,坐稳了林家族长之位,他还需要多加磨砺啊!”
在众人一阵惊呼声之中,林涯确实没有任何的防御,任凭林无尘双掌肆虐的黑芒打来。
可是在众人的一脸的惊疑下,林无尘打向林涯躯体的双掌却停在了那里,离他的躯体只有微毫的距离。
只要林无尘愿意,凭借着他暗影玄体的恐怖实力,这一击足以令林涯重创。但他硬是没有落下手,嘴角不断地颤抖,眼眸里陷入了绝望之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脸喊出了三个为什么,歇斯底里地吼着,如一头绝望的凶狼。
林涯眼眸里有一丝黯然的情绪流转,平静地说道:“你我距离如此之近,我们之间为何还要防御?”
林无尘在这一刻如老僧入定,神色愕然,脸色十分僵硬,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喘着粗气,一脸不可置信。
林涯转过了身体,没有再理会林无尘,眼眸里十分黯淡,似乎在对林无尘说,又仿佛在朝天低语,传到林无尘的耳里,如同天雷轰鸣,经久不息。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在我杀死林奇的那一刻,我竟然没有丝毫愧疚。”
林涯的这句话一直在林无尘的脑海里环绕,愧疚两个字不断浮现在他眼前,神情十分呆滞。
场上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寒风簌簌地袭来,发出轰鸣的声响。
“噗——”
林无尘在这一刻彻底地瘫倒在地,神色十分颓然,喃喃道:“我输了......我这一辈子活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场上无一人说话,听到了林无尘的话后,不禁深思着自己所经历的过去,默然不语。太祖凝望着林涯和林无尘两人,摇了摇头,也没出声。
“你没有把握住身边最珍贵的东西,而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成就,这就是你输了的原因。”林涯一脸平淡的说道,他屹立高空,道衣迎风飘荡,神眸十分安详。
林无尘瘫坐在地上,神情萎靡,这一刻他似乎老了许多岁,沉痛地说道:“是......我输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我......哈哈,我真的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不!”
林涯神色略微激动,他眼眸紧盯着林无尘,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有她,若你辜负了她,我直接将你打进九幽,永世不得轮回!”
林无尘一阵愕然,迷茫的抬起了头,却发现一道娇弱无力的身影迎着狂风伫立在战场,她穿着朴素的衣服,脸上清秀而大方,但此时看着众人皆望向了她,不禁一阵怯弱,孤苦无依。
“少爷......虽然我配不上你,但是......”她晶莹的脸庞上滚动着露珠,声音哽咽道:“你还有我,你还有......小雪,你不是一无所有......”
林无尘怔怔地看着她,脑海里一阵嗡嗡地响,猛地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都有一道怯弱胆小的身躯在远处凝视着自己,亲自在柴房里为自己劈柴,辛苦的烧开水,做尽一切辛苦杂事,却在众人面前默默无闻。
曾经老总管看她怪可怜,孤苦一人,便向无尘提过能否当他的丫鬟。可惜那时候他盛气凌人,完全瞧不起这等低下佣人,甚至还说过野丫头没有资格当凤凰的狠话,深深地伤害了那瘦小的倩影。
从此那道瘦弱的身影便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基本让他难以看见过,
但每次在自己重伤昏迷之际,他隐约察觉到有人正悉心照顾着他。而每次醒时,那道身影却无影无踪。当他现在想起来时,才知道,那娇弱的身影正是眼前的女子。
直到他得知那女孩叫小雪后,父亲林地却早已为他订下了婚事,自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林无尘愣神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如同雪山上的一株清新雪莲,在寒风凌冽中,在千夫所指之下,依然站了出来,勇敢地站在他面前,试图安慰着他,给与他温暖。
他踉跄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了那道倩影,嘴里喃喃地说道:“小......小雪......”
他眼眶里泪水直流,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盛气凌人的高傲公子,也不是一个不择心机的冷血杀手,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子,让眼泪肆意的流淌,浑然不在乎。
“小雪......我错了......”
风依云柔和的目光看着眼前两人紧紧相拥一起,纤纤细手不禁握紧了独孤明的手臂,靠在了他的怀里。
风依云知道自己和独孤明的生命所剩无多,相处的时间更加之少,但她没有任何害怕,看着独孤明那如刀削般锋利的脸庞,心里充满着温暖。
独孤明在无情大道上用了一生去追求,只有到了生命的晚年,才开始顿悟,追求着自己的有情道。他晚年愿屈身呆在林家,做一个林家的总管,为的只是能看到风依云而已。
风依云眼神柔情似水,凝视着独孤明那深邃的双眸,身躯略微颤抖,缓慢地将细唇凑了上去。
“哼,赵家众宵小之辈,哪里逃!”
独孤明霍的偏过了头,冷眸扫过战场,凝视着远方,便看到伫立在临风城外的赵家众人,此时正灰溜溜地逃走,再也没有一开始那嚣张的气势。
“嗯?依云,你去哪里?依云?”
“去你赵家众宵小之辈那里!”
独孤明看着风依云一脸气鼓鼓地离开了他怀抱,嘴里重复着她刚才说的话,内心疑惑之极,不明白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