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晚霞通红如火,万里沼泽,在晚霞的照耀下竟有些萧瑟的美感,一只乌鸦呱呱叫了两声,许是飞累了,蜻蜓点水般的落在沼泽之上,尖锐的爪子落在泥潭上的一瞬间,噗通两声没了踪影,就连那瞬间挣扎落下的羽毛,也成了这晚霞瞬间的陪衬。
乌鸦不知,再往前飞千米,便是结结实实的地面,在沼泽之边,便有一棵歪脖子树,光溜溜的树干没有一点生气,就像树下的人,除了那双望穿秋水的眸子之外,身心早已枯槁。
女子坐在青石板上,脸色有些苍白,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沼泽,仿佛丢了魂一般,夕阳余晖洒在她萧条的背影之上,甚是凄美。
突然!女子眼神出现了些许神采,嫣红的嘴唇轻启,下意识的想要呼喊什么,远处的沼泽面上没来由的出现两团气泡,两道身影从中飞射而出,落到女子旁边。
女子眼中刚燃其的希望之光再次破灭,有的只是失落和伤感,她本该流泪,可眼泪代表了她相信了一个事实。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年龄稍微长的长长叹了口气,心有不忍的说道:“青竹姑娘,我们在此已经找了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你说那人的影子,恐怕……”
说话之人没有再说下去,青竹对他的话仿若未闻,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却被另外一名年轻男子拽住了胳膊。
“放手!”青竹语气冰冷无比。
年轻之人颇为尴尬的松开了手臂,面露惋惜之色,就在一个月前,正是面前绝美的女子将他们从死亡的深渊中拉了出来,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明白,自己一辈子都不能摆脱面前女子的“阴影”,从一定程度上他嫉妒此女等的那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嫉妒也越发的炽热,但他同样于心不忍,不忍对方这么漫无目的的等下去。
这二人正是楼船上那两名田家之人,田武仁,田家家主之弟,修为只差一步可越元婴;田文举,田家家主独子,凤麟州百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年纪轻轻便已到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
田武仁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侄儿一眼,心中更是惆怅,以他的眼里怎么可能看不出田文举的心思,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青竹姑娘,这片沼泽乃大神通所化,以我们的修为也只能在其中待两个时辰,你一个时辰之前才从中出来,若再长此以往的透支法力,恐怕你还没等来那人,自己就先化成枯骨!”田武仁提醒道。
青竹闻言目光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但她绝不是怕死,而是怕成了枯骨之后,再也见不到那人。
田文举见此心中一喜,苦口婆心的说道:“姑娘便先随我们去田家养伤,我们在此给他留个信息,他若真能出来,必然会来田家找你!”
青竹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索性坐回了青石板上,悠悠说道:“你们走吧!”
“这……”田武仁略微有些犹豫,这正是他心中所想,虽说青竹救了他们的命,可惊州之事事关重大,即便他不离开,田家自然也会派人来寻找,事实上就在几天之前,他们已经收到了家族中的传音。
“既然如此,那我和文举就先行离开,姑娘放心,救命之恩,田某没齿难忘,去田家之路,就在这枚玉简里!”田武仁说着将一枚玉简交到青竹手中。
青竹只是收下了玉简,却没说话,田文举只能万分不舍的跟随田武仁离开,除了青竹的面孔之外,他不能忘怀的又多了一道背影。
路上。
“叔父,她真的会来我们田家?”田文举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即便早已看不到那道背影。
田武仁叹了口气,道:“此女用情至深是我平生仅见,我实在想不通,修真界中竟然真的有这种痴女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心中的念头。”
“至于他会不会来我们田家……只要那人没死,她肯定会来!”田武仁无比果决的说道。
一旁闻言的田文举暗中握紧了拳头,只在此刻二人想到了一块:“那个叫鱼生的小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日复一日。
惊州之事早已传遍了凤麟州,鹧鸪天所作所为也传遍了整个游龙界,这个隐秘的庞然大物突然名声鹊起,有了其本该有的名声,自此这个庞然大物彻底浮出了水面,而游龙界也因为鹧鸪天大致分为了两派,一派以鹧鸪天为首,一派则以妖族“长老会”为主心骨,展开了明争暗斗。
这其中魏家的贡献功不可没,不仅说服了长老会的大部分家族和鹧鸪天作对,还将亓官家族打压了一番,隐隐有了炎州第一大家族的势头,不得不说魏家的出面和姜氏兄妹脱不了干系。
而就在鹧鸪天浮出水面不就,又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身为六尊之一的冥尊竟然判出了鹧鸪天,对于反对联盟来说,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是冥尊判出鹧鸪天之后一直下落不明,没人知道他的去向,这让联盟拉拢的心思一直搁浅。
不过要说最初的导火索,自然是惊州,田家是凤麟州第一大家族,青竹所救之人少说也有上百,来自凤麟州各方,其中不乏那些被变为怪物的“试验品”,有此铁证,鹧鸪天大肆迫害修士一事才公布于众,若非如此,魏家也不可能去当这个出头鸟,有凤麟州一州呼应,才有了联盟现在的规模。
可说到底,鹧鸪天其实是给冥尊背了锅,事到如今势已形成,就算鹧鸪天再怎么辩解也于事无补,更何况他们根本不会去辩解。
魏家,某处。
姜黎看着树上落下的梅花,微微有些发呆,不多时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呵呵,我可很少见到你笑……”姜宇不知何时出现在其身后,姜黎本能的收敛起笑容,见来人是姜宇之后又放心的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脸上却露出一抹苦涩来。
姜宇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和对方并肩而立,悠悠说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
姜黎道:“那你说说。”
姜宇颇为欣慰的说道:“他没有骗我们!”
姜黎听到这个“他”,身子没来由的一震,良久才点头道:“我们确实在改变命运的路上,可他的命运……”
姜黎没有再说下去,神色没落无比,姜宇突然说道:“凤麟州刚刚传来消息。”
姜黎急忙问道:“如何?”
姜宇苦涩的摇了摇头,二人皆沉默不语,就连凋落的梅花也尽显落寞。
生州一座坊市的酒馆之中。
两名身穿宽袍,将身子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神秘人对桌而坐,一人面前摆着一壶酒,其中一人伸出一张白皙的手掌,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立马剧烈的咳嗽了几口,抱怨道:“这东西可真难喝,这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喝这种东西?”
“他?”对桌之人语气颇有调侃。
“额……没什么,姐姐不要想多了!”之前说话之人急忙说了一句。
“呵呵,据我所知,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喝酒的人,也就只有一人……”对桌说话的女子语气调侃之意更浓,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的长枪,二人皆沉默不语。
茫茫山林,一望无际,各种兽吼之声此起彼伏,两道遁光自天边飞遁而来,最终停在一片密林之上。
来人一男一女,女的生的花容月貌,眉目传情,男的也是清朗俊才,美中不足的是其双眼之上缠着一条黑色的纱布。
“渠儿,我们这到哪儿了?”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女子看了周围一眼,轻轻说道:“该是凤麟州的地界了!”
女子说完欲言又止,男子嘴角微微一翘,女子顿时惊讶的问道:“你听到那个消息,竟然还笑得出来?”
男子笑意更浓:“他可没那么容易死!不用为他担心!”说完也不许女子引路,自行向前飞去。
“你若不担心,又何必来这危险的地方?”女子喃喃自语的抱怨一番,看着远行之人,又突然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鱼生可能做梦都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牵挂着他,离他最近的,自然是独坐在青石板上的那人,青竹已经在此独坐了一年,自从那田家二人走后,她从未挪过地方,更没有再去寻找鱼生。
期间田文举来过两次,又无可奈何的离开,青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没死,即便就这么守着爱人的尸骨,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幸福。
那棵歪脖子树已经长出了新芽,青竹托腮盯着面前的沼泽,突然傻傻的笑了起来,这一年的时间比她任何时候都笑的多,她时长对着空无一人的泥面说话,就像一位温柔的妻子,轻吐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
像无数个朝阳一样,火红的朝阳将沼泽照的绚烂无比,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平静,只是这份平静之下,一种不安分正在酝酿,一年的时间着实不多,但对于等待的人,已经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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