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很愤怒,果然天底下,尤其是在天坑中就没有一个讲信用的人,善良之辈更是凤毛麟角,阴险狡诈才是这些人的本性,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宁羽很自然的说道:“大当家不妨将话说出来,这样镜中花水中月的乱绕没多大意思,至于,我帮不帮,看心情!”
周瑛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气息重了几分,顿了顿,这才说道:“宁先生可知七绝毒,我要七绝毒的解药!”
宁羽挠了挠有些痒的头发,说道:“不会!”
“哈哈,宁先生是在小瞧周某人吗,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想知道便知道了,独眼那个匹夫虽然能瞒得过上边,可却瞒不过别人,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宁先生医道一途道行极高,周某可是相信宁先生一定能解这毒,还请不要诓骗才是!”周瑛十分笃定的说着。
宁羽很是随意的笑了笑,张口将挤在牙缝中的菜叶一吐,这才说道:“假若我真的能解七绝毒,可大当家认为你的筹码够吗,你要换的可是一条命,或许还是几条命,而给我的却只是一个消息,天底下恐怕没有这么做生意的吧!”
周瑛似乎早就料到了宁羽这番话,来而无往非礼也,有了筹码才能谈生意,若是一开始就将筹码加到最高还谈什么,淡然一笑,说道:“若是周某再送宁先生一件礼物如何?”
“什么东西?”
“自由。”
“大当家这说的是屁话,自由怎么卖,多少铜板一斤,怎么,大当家逃离天坑之时要连带将我也带出去不成?”
“这个条件难道还不够?”周瑛讶然道。
“可我是个将死之人,大当家觉得这条件够?”宁羽笑了笑,反驳道。
周瑛顿了顿,说道:“死在天坑,与死在碧海蓝天之下,我想宁先生是想选择后者的吧。”
宁羽沉默了许久,周瑛不急,有了犹豫才能谈生意,越是犹豫越好,他等得起,过了半晌,宁羽忽然道:“帮忙可以,条件我来定,想要七绝毒的解药,可以,药材你自己凑,何时你带我出了这天坑,何时我将解药交予你,如何?”
周瑛面色沉了沉,好一会儿才缓声道:“可以,但是你必须在半月之内将解药做出来,而且,交予我解药之前,我要能够压制七绝毒的药,只要能暂时摆脱**的控制便行。”
宁羽笑了笑点点头,说了声可以,才问道:“那要置我于死地的消息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周瑛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小心独眼,这人心思狡诈,而且心狠手辣,他让你为其解毒必然许以好处,可不是什么好处都可以吃的,乱吃东西可是会死人的,听闻这天坑要来一位大人物,我劝宁先生还是小心点为妙。”
宁羽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似乎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有几分昏昏入睡的模样,迷迷糊糊的说道:“既然生意谈好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许久没这般悠闲,有些困乏了,我要回去补个觉。”
周瑛豪放一笑,道:“自然可以,这石室之门随时为先生打开,先生自然可以离去。”
宁羽站起身,神情颇为懒散,似乎真的是困了,刚要一脚踏出石室,忽然一顿,转过头来精神烁烁的说道:“大当家,那西岩酱料,还有虹石都准备好了吗,我正好带走,身为客人,怎么能不带点礼物就离开呢!”
周瑛面色一僵,这世间还有人比你更无耻的吗,什么时候去别人家做客还要主人送礼物的说法,若是可能,他真想抽死这混蛋,他虎着脸,沉声道:“这个自然,宁先生尽管带走便是了,那解药的事情还请上心才是。”
“好说好说。”
宁羽提着东西,心情愉悦,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然,机关重新启动,只是宁羽却没发现什么门道,重新回到天坑,宁羽背对着石室入口,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嘲笑,光线有些强,宁羽抬起头眯了眯眼,咕哝一声,没有往后看抬起头遮了遮浓烈的阳光,转身走去。
石室聚义堂
周瑛坐于首位,那管家模样的老人捧着一盏香茶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放在周瑛一旁,周瑛拿起轻轻吹了吹,品了一口,却听那老人带着颤音问道:“那宁小儿可信了?”
周瑛冷笑,答道:“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恐怕他都不信,本来我也没指望他信。”
“那又是为何?”那老管家有几分迷惑,这才问道。
“那小子就是条泥鳅,滑不留手,却又诡谲狡诈,就如他所言,他本就是大夏王朝之内的一个奴隶,何来爱国之情,就算是大夏第一功臣在他面前要死了,他也只会看一眼,然后走开。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身份尊贵,就要死了,可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救你,冷酷,睿智,水火不侵,这才是在这浊浊乱世活下去的根本,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人,若是被他逃出天坑,将来必成人物。”
“是不是?”老管家顿了顿,在勃颈处轻轻一划,意思不言而喻。
周瑛眼神冷意绽放,吞吐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行,七绝毒的解药还要靠那小子,而且这种人若是不一击必死,必定后患无穷,此番必然要带他出去,人不可言而无信,可出去了,之后发生什么便不是谁能控制的,在这燕云州死个人算得什么大事,对了,宁小儿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老管家僵硬的摇摇头,语气颇为怪异的说道:“没有什么太过有用的消息,宁小儿似乎一直在天坑中,瘦猴找了在天坑中呆的最长时间的一人也只不过呆了七年,再早的都死了,可他却说,那宁小儿在七年前就已然名声在外了,至于是如何来的,身世出自何方,无一人知晓,他更像一个谜。”
周瑛沉默了许久,冷声道:“宁小儿能在这个吃人的天坑中活着这么多年,这便证明了他的不凡之处,派手底下的兄弟盯着他,我要知道他的所有动向,这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就会伤人又伤己,老三,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下首那富态的胖子呵呵的笑了笑,缓声道:“暗道都已全部挖好了,手底下的兄弟们也都做好了准备,都是些不安分的家伙,一旦我们的计划开始,他们便发起暴.动,这种事在天坑中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最近的一次是五年前,如今的奴隶老实安分的过头,那些血人实力不强,至于暗地里的高手与甲士,我给他们留了两千人,够他们杀一阵了。
另外薛胖子手段了得,说不定还潜藏了未知的力量,这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老四的陷阱也差不多布置妥当了,都是跟西面那些蛮子学得捕杀蛮兽的手段,这里除了老大之外,我们三人都早已是死人。
就在最近,终于找了一个与大哥面相,身材相仿的奴隶,以钱管家的手段,改变骨形还是可以的,以后天坑中只会认为大名鼎鼎的赤发鬼周瑛在天坑暴.乱中葬身坑底,而不会有人怀疑,外界的人是您。”
周瑛终于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自己的兄弟们做事从来不会让自己不满意,都是自己带出来的老兄弟,周瑛满意的点点头,声音提高了几分,道:“成事最忌讳胸有成竹,做事须留三分三,我们不能粗心大意了,九刃之山功亏一篑的教训不知凡几,老钱还需你多留意,最近我总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还是小心些为妙。
虽然与那位的约法不对,可想来那位也不会与一个死人多计较什么,最近天坑要来一位大人物,所以带的高手自然不会少,就算没有高手,精骑必不在少数,所以这段时间就让手底下的人老实点,是非成败,就看今朝了!”
余者三人同时应是,周瑛目光带着几分悠远,望着洞顶沉默的发呆,至于到底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宁羽回到属于自己的洞中,直挺挺的躺在石床上,一股深深的疲惫从心底里面泛起,咬了咬舌尖,才将那股昏沉的感觉驱散,果然,勾心斗角从来不是自己所擅长的,若是有强横的实力,直来直去多好,可惜,与周瑛这种心机城府已然登堂入室的高手周旋,稍不留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宁羽撑起身体,面对着石壁,随手拿起块石头在面前的墙壁上一笔一笔的刻画,不一会儿,几个名字出现在石壁上,位于首位的赫然是那凶名赫赫的薛胖子,随即,周瑛,大人物,大夫,还有独眼的名字一一列于其中。
宁羽面色凝重的望着这几个名字,神色莫名,思索了许久,宁羽重新拿起石块在薛胖子名字之下划了三道杠,又圈出那大人物,大夫,在独眼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叉,神情一转,撩起袖子将周瑛的名字擦掉,在另一处再次写上,一道道线,将这些名字连起来,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独独留下了周瑛的名字。
宁羽伫立凝望了好久,这才将所有的名字统统擦去,躺在石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空虚的洞顶石壁冷冽的笑着,好像天书中记载的魔鬼。
天坑这等吃人的地方,慈悲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曾存在过,所以宁羽从来没有用常人的眼光看待过这个世界,他对所有人的印象便是这人是否是敌人,于自己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宁羽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他的精神有些异常,经常错乱,所以他才会将稞姆饼送给那些小女孩,以此来慰藉。
在这天坑之中其实隐藏着一个大秘密,那便是,人一旦进了天坑,便绝对活不过十年,偌大的天坑,奴隶只靠两条细弱的锁链就像困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奴隶却并未逃走,那是因为他们不能。
天坑奴隶从来都未吃饱过,可每日却有力气挖取虹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种东西,稞姆饼,其中包含了一种毒,名字很美,叫落英缤纷,可以将生命力转变为力量,这种东西是从魔鬼花的花蕊中提取的的,只要一滴就会令人似若癫狂,将平常人变作疯狂的野兽,曾经被一些疯狂的人用作战争,美其名曰狂化,虽然无敌,可终究是**,长久不了,随后,这种毒被大陆天象宫禁止才逐渐消失。
魔鬼花的花径堪比金石,其上带音孔,每当花开成熟之际,那些花径会无风自摇发出凄凄鬼啸,魔鬼花也是因此而得名,这种东西虽无灵智,却是一种极为恐怖的植物,水火不侵,金铁难伤,堪比斗牛境的体修者,寻常兵甲难以伤及其本体,而且魔鬼花从来都是丛生,且这种花会吃人,修为越高的人它们越喜欢,寻常之人想要获得落英缤纷困难之极。
但是有心思灵巧之辈发现了一个秘密,这种花每当春初会将体内残留的毒素排出体内,而其花的花粉便是这些毒素的积聚,也就是落英缤纷之毒,而那时,会有一种毒蜂采取花蜜,这也是魔鬼花唯一不会攻击的生灵,得名魔鬼蜂。
圈养魔鬼蜂,采取花蜜便能制得落英缤纷之毒,而魔鬼花的花径更是奇特,其发出的鬼啸竟能控制中了落英缤纷之毒的人,这才是其最恐怖的一面。
宁羽从来没有吃过天坑中的稞姆饼,天坑开采之初,虽然在这片大地上植物甚少,可地底终究是有一些东西的,宁羽便是靠着这种东西活了下来,可是,十天半月而没有一点食物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可宁羽靠着一种吐息纳气的法子硬生生挺了过来,这也是为什么宁羽十五岁看起来却小许多的原因。
宁羽对于一种人从来都没有好感,活人吃活人,区别人于野兽最本质的东西,宁羽在见到周瑛第一眼的那一刻便知晓他确确实实吃过人,吃过人的人是有所不同的。
一旦打破了眸中禁忌,心中的桎梏消失,便不同了,周瑛看人的眼神虽然平和,但是眸子里那种奇异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消失不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宁羽曾经看过,所以他知晓。
宁羽笑了两声,“啪啪啪……”他对着黝黑的洞顶鼓掌,声音嘹亮,蓦的自言自语道:“半真半假的故事果然最能骗人,百璋城里,也不知道,你同袍的肉好不好吃,周瑛,嘿嘿,还是该叫你章白樊呢?”
忽然间,显得有几分阴暗的石洞骤然响起几分阴森的风吼,几缕阴风没来由的窜了出来,若是置身洞中,一定会感觉到一股冷漠而又恐怖的味道弥漫。
宁羽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疯狂,仰头诡笑道:“都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