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族军的将士们近日有些惨。
副将屈明离练兵本就严苛,近日不知着了什么魔,对众人的操演愈发严厉。
不仅日日第一位到岗,下了操演亦是最后一个离开。动作伸展必要标准,击打对练必然全力以赴,稍有松懈便被拉出来演习示众。
若有不达标者,惩罚更为苛刻,不仅演练中多被关注,下了操演还会被留堂重练,半分含糊不得。
将士们面对日渐严苛的标准叫苦不迭,纷纷求助班副将。班副将也对他们略有心疼,与屈明离交流一二,屈明离却态度坚决。
“他们是兵,是士,若是不经历些磨砺,又如何上的了战场,受那些没日没夜的对仗。”
班飞无奈,宁泽清对此事看在眼里,却也不做声,算是默许了。
其实,屈明离复仇之念愈盛,将他寄托在了这支军队上,日后若要倾覆子袭,定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将士。二来,也算为自己积累经验,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严。
无论结果如何,此时练兵多一份纯熟便多一份胜利的希望。
不仅如此,屈明离下了操练,用过膳,得了空便往府中的书楼里钻,埋头于军书策论中,半刻不让自己空闲下来。
班飞见他精进如此,也随着他一起用功,与他一同钻研书本。
偶尔看书生了疑,一扭头刚想问,见屈明离似入了定一般端坐着,皱着眉思索,也不便打扰,就自己反复翻着,以求有所见解。
乌清笙见了他二人如此,也感叹好学之道。
这日,宁泽清放下茶碗,对班飞与屈明离淡淡说道:“明日与太子殿下有茶会,屈副将若军中繁忙,便不用去了。”
屈明离作礼回复道:“禀将军,军中之事并不繁忙,属下愿一同前往。”
屈明离与时舒已多日未见,若为日后前程着想,也该多在眼前出现。再者,与太子殿下的聚会往往还有朝中新晋文臣,与他们结识,自然不会是坏事。
宁泽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屈副将的所求似乎有些多了。”
屈明离低着头不答话。
班飞见似有胶着之状,站出来说道:“若是军中事多,不如让我留在营中,让屈副将陪您前往宴席也可。”
宁泽清低眉:“不用,你们二人一同陪我去赴宴吧。”
两人应下。
宁泽清让他二人各自离去各司其职,又对帐外喊道:“信兵来。”
小兵入帐:“属下在。”
宁泽清将他召至身边,低语几句,小兵点头离去。
翌日,宁泽清携两名副将按时抵达茶楼,太子时舒与各位新文臣亦都陆续抵达。
近日不仅是百族军中热闹,朝中亦更换文臣频繁,人来人往间,文臣们竟似年轻了一代。
“这位有些面熟,不知是……”
新任吴大人指着屈明离问道。
时舒上前来介绍:“这是我四弟屈明离,是泽清的副将,武艺谋略不凡,将来必是栋梁之才。他先前也与我等一同赴宴,想来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近日少了些聚会,便生疏了罢。”
屈明离闻言,见准时机与各位大人见礼:“末将屈明离,见过杭大人、池大人、庄大人、厉大人、项大人、吴大人等诸位大人。”
众人惊奇。
厉大人问道:“你何以记得我们所有人的姓氏?我似乎从未与你有过言谈。”
屈明离颔首道:“先前听闻诸位大人事迹,甚为神往。杭大人以民为本,减免税收,体恤民情。池大人革故鼎新,修整通商之法,修得各国友好;庄大人与厉大人联手,对贪官污吏毫不畏惧,铲除地方恶霸,拔除朝中奸臣,是为美谈;项大人与吴大人又是此次新晋状元与榜眼,文采非凡,未来可期。末将感慨,子袭有太子殿下与诸位大人相佐,定能日渐昌盛不衰。”
众人皆笑,见他对各人之事无一混乱遗漏,又言辞恳切,倒也生了些好感,倒真对他印象深刻了几分。
宁泽清说道:“既然大家都到了,便先入座吧。”
众人一一落座。
“近来,父王启用新臣甚多,我原本担心各位会一时交接不当,没想到不仅并无此类事情出现,反倒驾驭起来熟练有度,倒是我先前小瞧了各位大人。时舒有罪,自罚一杯。”时舒举杯一饮而尽。
庄大人道:“太子殿下哪里的话。我等刚任职之初,无不是战战兢兢,生怕哪处行差踏错。不过是踌躇再三,才定了志做下去,方见了一番成效。那些琐碎细节,当初自然也是头疼万分,只是不多说罢了。”
吴大人亦道:“说起来,我原本熟读各书,以科考行报国之举,本就因仰慕太子殿下温贤的美德。如今伴与太子殿下之旁,身边更是良臣众多,心中大志得舒,甚为欣慰啊。”
时舒笑道:“我年少时,父王还说我性情单纯,不通险恶,若是与人交手,怕是吃亏。如今我看来,只需一腔热血对待,又何惧前路黑暗泥泞。纵使深渊万丈,自有光芒照射。”
众人点头,示意同感,举杯共饮。
宁泽清低头不语,似有所思虑,不多言谈。
小二换上新茶,一盏接着一盏。
诸位翩翩公子齐聚一楼,风雅颇盛,自成一番美景。众人谈笑间引经据典,论国道世,相言盛欢。
屈明离亦偶尔说上几句话,倒引得众人刮目。
他原是武将,腹中文墨倒也算多。
饮至黄昏,宴席散去,一一惜别,各自回府。
回到府中,宁泽清对跟在身后的屈明离说道:“你先回去,我与班副将有事要谈。”
屈明离点头,先行离去。班飞有些疑惑,不知为何。
宁泽清将班飞带至书房,问他:“今日宴席,为何你一言不发?”
班飞惶恐:“将军,这些场合,我向来不说话的。”
宁泽清生了一些怒气,却并不发作:“听闻你近日与屈明离常去书楼,可有所收获?”
班飞笑道:“我将从前您教于我的那些兵论又翻了翻,倒还真有些所感。我将我的笔记拿来,您看看对不对。”
班飞言毕就要走,被宁泽清拦下。
“罢了。”
班飞停下动作等宁泽清示意,他却半饷不语。
“罢了,你下去吧。”宁泽清似有些无力说道。
班飞只好离开。
这夜,宁泽清房里的灯,与书楼中屈明离看书的灯熄地一样晚,一个叹息,一个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