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抬手帮沈鸢把留下来的眼泪擦掉,脸凑近了些,“汪。”
沈鸢噎住,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卫衍,充满了迷茫,一副脑袋还在发蒙的状态。
“汪汪。”一如当年那般哄沈鸢一样,当初卫衍说能把他逼得学狗叫的沈鸢还是第一个,这辈子都只有沈鸢一个。
沈鸢呆呆地看着卫衍,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目光复杂。
卫衍笑了笑,伸手抱着她安抚道:“不哭了,已经没事了。”
沈鸢低垂着眼睫,不知如何回应,在接着假装不认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沈鸢的乖顺让卫衍心中雀跃,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也想再多抱抱她,但是现在他们两人浑身都湿淋淋的,这水潭边全都是石头,根本没有什么能生火的,若是再拖下去,卫衍怕沈鸢会生病。
“你对这菩提山熟悉,知道怎么上去吗?”卫衍放开沈鸢,问道。
沈鸢也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了,知道现在不是和卫衍闹的时候,点了点头,然后指着一个方向。
沈鸢不愿和他说话,并非是厌恶他,只是她现在心很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卫衍罢了。
“还能站起来吗?”卫衍先起身,向沈鸢伸出左手,把受伤流血的右手藏在背后,不想吓到她。
沈鸢没有去扶他的手,自己起身,虽然还有些腿软,但勉强能走。
卫衍心中失落,但还是由着沈鸢的性子,沈鸢在前面带路,卫衍便在她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警惕周围护着她。
忽地,沈鸢转头看向卫衍,刚才她就听卫衍的脚步声不太对劲儿。
卫衍的脚步声一直以来都是沉稳有劲的,但是听着却有几分虚浮。
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一直护着她,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周围太黑了,沈鸢也不知道卫衍到底伤到哪里了,只是刚才听到他的脚步声,他现在一定是在强撑着。
“怎么了,找不到路了吗?”卫衍还不知道沈鸢已经发现自己受伤的事情,还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他一直都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气血。
沈鸢手指微动,心中说服自己,不过是还他的救命之恩罢了。
等上去之后,她不会再和卫衍有交集了!
沈鸢从脚边捡了一枝枯树枝,然后伸到卫衍面前,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卫衍微怔,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伤势不重,你不用太担心了。”
沈鸢眼底划过一丝鄙夷,正欲把手中的枯树枝扔掉,但是另一端已经被卫衍给牵住,“还是牵着吧,我怕一会儿把你弄丢了。”
沈鸢此刻就很想翻一个白眼给他,到底是谁弄丢谁?带路的明明是她!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卫衍时不时会提醒沈鸢前面有碎石或者地坑,或是在前面有毒虫毒蛇的时候猛地拉住树枝让她停下来。
夜幕繁星,山谷宁静,沈鸢是卫衍失而复得的宝贝,就像一缕救赎的光一般照进他的心底,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此刻,卫衍希望这条蜿蜒向上的路能够再长一点。
“沈鸢,对不起。”迟到了三年的道歉,这声道歉很轻,三年前他做的那些错事,根本不是一声对不起就能过去的,“三年前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我让你当妾,把你的真心摔得粉碎,让你看着我与别人定亲,逼着你留在我身边……”
三年前他不懂爱,对沈鸢只有那可笑的占有欲,根本不顾她的意愿和感受,最后让她变得那么痛苦。
沈鸢忽地停下脚步,声音沙哑,道:“你没有错。”
“错的是我,我们两个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是我三年前听说你在楼渊台上扬言要娶秦凝香之后,所以一意孤行,回了长安,然后去了你身边。”她本来只想回长安看一眼卫衍,但是她偏偏又忍不住去查卫衍扬言娶秦凝香一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后来发现其中另有隐情,她才又心生希望,让沈虞送她进了秦王府。
是她不顾后果,想要留在卫衍的身边。
她早该明白,卫衍同她是不一样的,她却还是想要强行去改变卫衍。
她和卫衍都有错,也都没有错,只是没有认清自己的立场,却还是要强求一些事情罢了。
上方亮起火光,已经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沈鸢松开手中的树枝,浅浅地笑着道:“后会有期,明郡王。”
所有的情绪被笑脸掩盖住,如今沈鸢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她不会再为了卫衍停下脚步。
卫衍看着沈鸢要离他而去,奔向前面亮光的地方,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地道:“沈鸢,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
卫衍的话还没说完,忽地握着沈鸢手腕的掌心碰到了几道凹凸不平的伤痕,卫衍心中一阵抽痛。
卫衍不知道沈鸢当时是怎么对自己下的手,一下又一下地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如注,却依旧在菩提树下等着他来。
沈鸢甩开卫衍的手,决绝地转身离开。
她不担心卫衍的安全,早在半个时辰前,她便听到暗处已经有人寻了过来,并非是敌人,沈鸢便知道应该是卫衍的人寻来了。
沈鸢离开之后,危宿现身,单膝跪在卫衍身后。
卫衍身形摇晃了一下,终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又是咳出一口血。
危宿大惊,“郡王!”
这三年来卫衍在战场上和不要命了一样同敌人厮杀,私下也完全不顾忌自己的身体,拼了命的想要立功,想要掌控兵权,想要扩大手中的权力。
所有人都只是看到卫衍风光的一面,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三年来卫衍身体损耗的有多严重。
尤其是与南疆交战的这一年时间,南疆人善用蛊毒,卫衍几次中蛊,若非有轸宿在,卫衍根本活不到现在。
卫衍摆了摆手,“我没事,你跟上沈鸢,等到她安全了再回来。”
危宿握了握拳头,“是。”
沈鸢顺着路,向火光聚集的地方走去,不远处萧南山迎风而立,白发轻扬,似是在那儿已经等了她许久。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