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萨拉端着雪白的陶瓷托盘,在他书桌上放下了一碟切好的牛油果、几块刚刚新鲜出炉冒着腾腾热气的点心,还有一杯据说能够养生的葡萄果酒,将这些东西仔细地放下之后,她直起身子,正准备离去——
“等等。”
“老爷,有什么事?”
“我好像发现,最近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西德尼了。”
“啊——西德尼少爷,最近……”
说起那位柯林斯家的少爷,侍女萨拉仿佛突然受了一惊,作为服侍马多克多年的心腹仆人,她有心说起,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那些内容——
在城主府内,已经有不少的下人知道了西德尼少爷最近的行踪。
“他和夫人那天吵了一架,然后就搬出城主府了。”
“那天?是哪天?他回到他的封地了?可我怎么没有收到达达尼尔骑士的汇报?”
“我、我不知道。”
萨拉的回答带着几分慌张。这位伯爵大人瞬间发出了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询问,但是她很清楚,这些问题绝不是她以一个侍女的身份能够轻易回答的。
她深知这位伯爵大人的性情:他最忌惮的,就是有人插手身份之外的事情。
“去找找那个小子,就说我正想见他。”
马多克皱起眉头,对于他的这个儿子在卡尔萨斯城内的一些作为与行事,他平时也偶有耳闻——
轻浮放荡、贪恋美色。不过这些东西在贵族之中并不算什么恶劣、不可饶恕的行径,只要他有出众的武力或是优秀的头脑,便是一位合格的贵族。
西德尼的母亲是他年轻时候很喜欢的一位贵族小姐,就算那些年头琳娜公主下嫁到了柯林斯家族,也没有夺去他对那位小姐半分的喜爱,可是一场突如其来、无法救治的重病之后,斯人逝去,他对那位小姐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渐渐变得越发的宠溺。
多年之后,长大成人的西德尼文不成武不就,他的个人实力远远逊色于安德鲁,而风度与仪态,也和阿尔法相差甚远——
这一次萨曼莎公主来到卡尔萨斯,他觉得很有必要将西德尼叫到面前好好管教一番,免得他在这段时间闹出什么事故,平白损害了柯林斯家族的颜面。
……
“他们的方向是好像是城主府?”
“我想,你这一次终于猜对了。那一队开路进行街道戒严的城卫队骑兵刚刚过去不久,看他们的行进路线就知道了。”
“安德鲁一直陪在那位公主殿下的身边呢,他好像暂时没有离开的迹象。”
“所以,我们必须要耐心的等待。”
街道一侧的阴暗巷道里,交谈的声音正在持续——
这时,从巷子里头经过了一位路人,看到了这么一群鬼鬼祟祟的身影,这位路人的面孔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一般来说,夜晚时分聚集在这些僻静、阴暗小巷子的家伙往往不是什么好人。
很大可能的,这是一伙地痞、流氓或是从事阴暗勾当的流浪佣兵。
他停下了脚步,然后迅速转身。
“站住。”
一身花俏服饰的“流浪艺人”发出尖锐的嗓音,叫住了那位路人。
“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没、没有。”
“呵——不管怎么说,你走到这儿,只能说你今天太不走运。”
“你想干什么?”
路人露出了极为惊恐的神色,他看到这位“流浪艺人”瞬间化作了一道模糊、几不可见的影子,而在其中,还似乎亮起了一抹冰冷的寒光。
像是一阵风般,从他身边吹过。
脖颈上的皮肤瞬间出现了一道鲜艳的红线,路人有心叫喊——他知道城卫队的治安骑兵就在外头的街道,可是喉咙却像塞入了一团什么东西,怎么用力也无法发出丁点儿的声音。
撕裂神经的剧痛。
他突然看清了身前的人影,正是这位“流浪艺人”。一条仿若毒蛇般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随意轻轻一扭,红线迸开,鲜血喷溅,将小巷中的地面和一侧的建筑墙壁染成了一片惨烈的红色。
无头的尸体,还有,骨碌碌滚到墙角的脑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血淋淋的脑袋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杀个人而已,就必要弄出这么大动静么?”
老佣兵看了一眼,见到“流浪艺人”收起了刚刚用于割喉的匕首,不悦地说道。
“呵呵,康格里夫先生,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人爱好。”
“鲜血的气味,很有可能惹来麻烦。”
“你是在对我说教吗?”
“流浪艺人”不怀好意地望着老佣兵,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类似讥讽的笑容。
“唐迪,别吵了。”
“小胡子商贩”拦在了两人的中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公允的语气说道,“我们受康格里夫先生的雇佣而来,必须要对得起自己的那一份佣金。”
“那又怎样?战斗的话,我可从来都不会退缩。”
他看了看身边的一些身影,又说道,“不会像那些无用的胆小鬼一般。”
“你!”
这番言辞无疑是一发伤及围观群众的地图炮,顿时,好几双眼睛向他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回应是冷冷的笑声。
“巴勃罗血刺”是一个松散而残酷的组织,他们从来都不禁止,甚至默许、鼓励成员之间的相互争斗,无数次生死厮杀下来,活着的便是真正的强者。
唐迪是“巴勃罗血刺”目前排名前十位的赏金猎人,其他的这些人虽然身手也不弱,但是论起杀人,相比这个家伙的彪炳战绩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小胡子商贩”极力调解着,才把这一场意外的冲突好不容易暂时平息下去。
而老佣兵,则从巷口之外的远处街景收回了视线。刚刚那一幕,让他不免怀念起“灰鹫”亨特,相比于眼前的唐迪,曾经“巴勃罗血刺”排行第一的“灰鹫”不仅实力更为高强,性格也不至于如此糟糕。
只是那个小子,似乎已经死心断绝了与组织的来往。自从那天银叶小镇一别之后,他就好像沉入海底的石头一般,从此杳无音讯。
胸腔微微起伏着。
冰冷的夜风中,耳边遥遥传来几声犬类的吠叫。
萨曼莎公主一行的身影在街道中渐行渐远。
几句简短的商议过后,数道黑色的身影有如敏捷的狸猫,很快翻上了墙头与屋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