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浩差点没吐万山一脸酒。
“山哥,你行不行啊,能别提这茬吗?”他压着嗓子,在桌子下面踢万山的脚。
小姜已经把一张毛爷爷递给了南云。
“药不是我买的。”南云摇头。
万山越过南云把钱拿走了,又把药店找的零钱原封不动给了小姜。
冯浩恨不得对全世界宣布他不认识这个叫万山的家伙。
卧槽,要不要这么小气,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南云倒无所谓,她觉得这钱应该给,大家萍水相逢,分清楚一些更好。
但是冯浩这个面子高于一切的东北汉,对于此事简直不能忍,感觉丢死人了。
他闷着头喝酒,不想搭理万山。
事实上,也没人搭理他。
南云手臂疼,撸串使不上劲,全神贯注又小心翼翼地对付一串烤生蚝。
小姜的全部注意力都给了万山,哪怕万山收了她的钱,也丝毫不影响他在她心中的英雄形象,看万山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与爱慕。
冯浩就这么在被无视的情况下又喝大发了,拿筷子敲着盘子唱沧海一声笑,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饭局不得不提前结束。
南云带路,万山扶着冯浩,小姜执意要跟着,几个人沿着江边回了客栈。
到了门口,小姜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说是不放心冯浩,想跟上去看看。
万山把冯浩推给她,说,“既然如此,麻烦你把他送回503,我去送送南导,她手不方便。”
“不用……”南云刚开口,万山就强制性地揽着她的肩走了。
小姜急得直跺脚,奈何冯浩像滩烂泥靠在她身上,她只得眼睁睁看着万山和南云走远了。
确定走出了小姜的视野之后,万山迅速松开了南云。
南云觉着被他大手捂过的地方出了些汗,随即被夜风吹散,凉凉的。
“你讨厌女人,却为了摆脱小姜选择送我,是不是说明我在你眼里是特殊的?”她侧首,挑着眉看向万山。
“你想多了。”万山冷哼一声,“你回家吧,我随便走走。”
“你送我,我一个人不安全。”南云说,“色狼那么多,我长得又好看。”
“……”万山无语,率先往前走了。
南云走在他左手侧,需要跨很大的步子才能跟上他。
这种情况她没有经历过,以往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走得最快的那一个,常常被抱怨腿太长。
眼下她的长腿在万山这里毫无优势可言。
加上手臂疼摆不开,她渐渐落在后面。
万山走出一截,才发现人不见了,心里一惊,忙回头,就见南云落了半里地那么远。
他皱皱眉,又大步返回去,问南云,“还疼啊?”
“嗯。”南云说,眸光一转,“要不你背我?”
万山不鸟她,只是放慢了脚步配合她。
南云就是想逗他,走到前面,后脑勺冲着他,说,“你帮我把发圈拿掉吧,扎了一天,头皮疼。”
万山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把发圈往下撸,乌黑顺滑的发丝像澜沧江水从他指间淌过,一脱离发圈的束缚,立刻被晚风撩起,拂在他脸上。
万山的心猛跳了一下,连忙退开。
南云在前面无声地笑,甩了甩头,一肩秀发在路灯下像散发着香气的黑绸子。
万山选择无视,抬头看天。
新月如钩,繁星密布,西双版纳的夜色,连空气都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明明没多远的路程,不知何故,竟然走了很久。
快到小区时,后面有辆车急驶而来,万山本能地揽过南云的肩,把人带到右手边,和她换了个位置。
南云恍惚了一下,心底升起一种不明不白的情绪,酸涨的感觉直往眼眶涌。
很久以前,她也常常受到这种呵护,那呵护来自父亲,后来,父亲不在了,为了照顾妹妹,她就自己担起了父亲的角色。
已经开过去的那辆车忽然在前方停下。
车门打开,钻出来一个穿白T恤的男人,和南云一样高,和南云一样瘦。
是纪梵。
“小南!”纪梵叫了一声,向他们走过来,视线落在万山还没收回的手上,皱眉问,“他是谁?”
万山便把手收回了。
“游客。”南云说,没多解释。
纪梵面有愠色,往万山面前站了站,想说什么,发现万山高大的有点过份,不免失了底气,悻悻地拉过南云的手就走。
“嘶!”南云疼得倒吸气。
“你轻点,她受伤了!”万山沉声道。
纪梵顿了一下,问南云,“怎么了?”
“不小心扭着了。”南云说。
“怪不得一股红花油味。”纪梵松开南云的手,改为搂着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南云想和万山说再见,一扭头,万山已经往回走了。
她想喊一声,后来又作罢,跟着纪梵回去了。
坐进车里,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车子拐进小区,停在单元楼下,纪梵打开车门要下车,南云才说了一句,“你不用上去了。”
纪梵一愣,开门的手僵住。
“怎么?有了新目标?”
“胳膊疼,不能照顾你。”南云说。
每回纪梵来,总是把她指使得脚不沾地,渴了端茶倒水,饿了烧菜煮面。
他很享受被服侍的感觉。
南云的理由让纪梵放松下来。
“没事,今天不用你做饭,我已经吃过了。”他说道,也没问南云吃没吃。
南云不再说什么,两人一起上楼。
进了屋,纪梵一下子砸进沙发里,腿翘在茶几上,舒服地叹了口气,问南云,“今天有没有访到什么?”
南云站在洗手间门口,冷声道,“你让我喘口气行吗?”
……
万山沿着来路往回走,这异乡的街道,陌生的风情,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这个浪漫的热带雨林小城,让人心莫名地躁动。
他不喜欢。
他还是觉得他的黑土地让人踏实。
那里也有森林,小兴安岭的万亩红松,不像芭蕉棕榈这般婆娑。
那里也有江河,奔腾不息的松花江,不像澜沧江这般温婉。
那里也有动物,呼啸山林的东北虎,不像绿孔雀这般美艳。
那里也有姑娘,大大咧咧的东北妞,不像南方姑娘这般娇媚。
但是,那白山黑水,那沃野千里,处处都透着一股阳刚,粗犷,爽利,让人遍体通透。
所以,他只能是这美丽小城的客旅,终究要回到他的黑土地。
所以,不该动的心,就不要轻易动,他适合地老天荒,不适合一夜纵情。
走回客栈,远远看到小姜的身影在门口张望,万山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
许久,小姜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万山回到房间,冯浩睡得像头死猪,小姜真是个细心的姑娘,空调开得恰到好外,给他盖了毯子,倒了水,鞋子码好放在墙边。
万山坐在冯浩对面,抽了根烟,直到除了过滤嘴再不剩下什么,才摁进烟灰缸,去了洗手间。
微凉的水顺着肌肤流淌,万山恍惚想起了南云那把黑绸子似的头发,也是这样微凉,带着香气。
他摇摇头,把水调得更凉了些。
第二天早上,冯浩醒来时,看到万山的床是空的。
“卧槽,夜不归宿呀!”他惊坐起身,看了看时间,七点四十,这个点儿还不回,该不会那啥了吧?
正要给万山打电话,门一响,万山进来了,穿着运动裤和黑色背心,偾张的肌肉上全是汗珠。
“卧槽,山哥,你这是大战了几千回合呀?”冯浩蹦下床,“导游小姐给力不?”
“你指哪方面?”冷清的女声响起,万山闪开身,南云从他后面走进来。
“……”冯浩嘿嘿一笑,“早啊导游小姐,我昨晚又梦见你了!”
“谢谢!”南云说,“你能对我换个称呼吗?”
“能能能,你说,想我怎么称呼你?”冯浩从善如流,“南导?南小姐?小云?云妹妹?”
“就第一个吧!”南云说。
“遵命,南导!”冯浩立正,敬了个军礼。
南云哭笑不得。
“快去洗漱,今天我们去原始森林和基诺山寨。”
这两个地方和野象谷都属于北线景点,如果不是昨天出意外,一天时间就能看完。
南云的手臂还没消肿,万山负责驾车,冯浩坐副驾,南云躺在后面休息,没人说话,车里只有导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南云问他们,昨天没吃成的野味,今天要不要吃,吃的话可以打电话给老板娘预订。
万山和冯浩对视了一眼,说那就订吧,但必须是活的。
南云就打电话给昨天的老板娘,问穿山甲能不能有现货,钱不是问题,但必须是活的,当面现杀。
老板娘答应了,说晚上能到货,要先付订金。
南云加了她微信,转了五百块给她,特意在备注上注明穿山甲订金,截了屏,连时间地点一起发给纪梵。
纪梵很快回复,“收到!”
南云嘱咐他,“时间算好,一定要在宰杀之前赶到。”
纪梵回,“杀了才能引起轰动,效果更好。”
南云知道他说的对,但转念想起昨天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些小动物,又觉得于心不忍。
“不行,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不是为了哗众取宠!”
“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做新闻,保护是森警的事!”纪梵回。
南云皱起眉。
“停车!”她大喊一声,把前面两位吓一跳。
“什么事?”万山问。
“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