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眼眶微红。是啊,她何苦呢?为了李尚?丽娘不禁轻哼一声。
她对李尚是爱吗?她想,在一开始,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或许是有一些的。后来,她一直都知道,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彼此利用。
她需要钱财,他需要神童,两人再次一拍即合。只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膝上的孩儿,心中微疼。
他必须是神童。所以他不过几月时,便被她**的知道如何讨好李尚。李尚哄他,她就让他笑,即使他不会说话,也要让李尚以为他能听懂他的话。
素日更是早早叫他学步念字,接着便是作诗,习字。这么小的孩儿,能会些什么呢?
故而他身上平时没少留痕迹。
丽娘心疼地看着孩子。又是轻拍了几下,抬头直视萧洛,笑道:“自是听从掌柜安排。”
掌柜点了点头,将假山上的一块小石移开,便见笼罩在池上的金光不见。
丽娘惊讶地站起,走近池边,试探性的伸出一只脚,果见自己未曾遭受反弹。便安心地踏了出来,下了池子,便见一条金光铺就的长道在她身前,依稀见得不远处是一扇朱红大门。
她扭头看向周围,却只见点点星光。什么掌柜,姑娘,李尚幼子的房阁皆凭空消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再抬头时,门前的朱门缓缓敞开,里面一片黑雾缭绕,见不太真切。
进了这门,今生她与这孩儿的缘分也就了了吧?她恋恋不舍地再看了怀中的孩儿一眼。
她的孩儿生得一副好面相,白白胖胖,中间一点朱砂,整一福娃。她细心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他的眉眼,那一张小嘴像极了她。
看着看着,想起了她与这孩儿短暂的缘分,眼眶不禁微湿,低声道:“孩儿啊,今生是为娘对不住你,若有来生,我不奢望再做你娘,只求能为你做牛做马,长伴你身旁。”
怀中的孩儿是有所感触,不知何时醒来,迷迷糊糊地,以为阿娘还再与他逗趣,向她展颜一笑。
丽娘更是感伤不已,将他靠在自己的脸颊旁,贴了好一会儿,才狠下心肠踏步朝朱门走去。
丽娘看不见外界,却不知外界对她的一举一动清晰可见。苏瑾看着她与孩儿的诀别,心有所动,听了她那番话语,更是控制不住冒出了泪花。
她想起自己与弟弟临逃前,母亲对他们二人的念念不舍,苦口婆心,谆谆教诲。如今自己与弟弟,天涯海角,知他有难,亦难以施助,更是委屈了起来。泪珠子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深吸了几口气也止不住。
萧洛看她哭得厉害,生怕她又晕了过去,思索好一会,才出声安慰道:“好了,没事的。比起鬼差来拘,丽娘自首,少了在地狱受罚的时间,很快便可入轮回的。”
“那就好。”显然他并不知苏瑾是为何而哭,但想到丽娘虽然破坏他人家庭,可究其一生,也是可怜。
青楼浮沉几载,觅一可靠良人,却又所托非人,十年青灯古佛,忘不掉年少懵懂,最终惨遭杀戮。
如果非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么丽娘最大的错处可能就是始终想着依靠男人吧?甚至为了男人不惜破坏他人家庭。
听到她能免去苦难,苏瑾内心五味杂陈。
在萧洛眼里,丽娘若真有心做个好娘,便不会为了讨李尚欢心,如此为难自家孩儿。孩儿是不是神童,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如果从她肚中出来的孩儿不是神童便不是她孩儿了吗?究竟在她心中是神童是她孩儿,还是她孩儿是神童呢?显然,丽娘是前者。
如今的一番真情流露,在他眼中不过是感念这孩儿陪伴着她到了陌路的惺惺作态,无聊至极。
但见苏瑾哭泣有减弱的趋势,他一鼓作气,再接再厉道:“没事的,来生丽娘不会再与他有所交集的。”
苏瑾一塞,望着萧洛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神态,想到丽娘连赎罪的机会都没了,泪水又止不住了。
萧洛一看,甚是无奈,抿着唇,低下头,不再多言,慢慢地等着苏瑾声音变小。
还没等到,“吱呀”一声门响,溯影与李尚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苏瑾连忙转过身去,快速将脸上泪痕抹净,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的红眼暂时不会散去,连忙寻了个角落缩了进去,正好在萧洛坐的假山后方。
萧洛慢悠悠地看着她的惊慌失措,也不提示半句。直到溯影来到他面前告诉他,事情已办妥,他才缓缓看向李尚。
李尚见丽娘母子不在,加上方才在房中依稀听到的哭声,心下大约猜到是这位高人处理了,也不多问。这番交谈下来,李尚也约莫知道他们喜欢直来直往,直接道:“掌柜救小儿一命,还处理了这些丑事,不知在下能否为你分忧?”
萧洛暗地轻嗤,自是知道李尚不愿欠下人情,但让他来的是师父,如今师父尚无音讯,不知师父有何求,故而他如今只能继续卖着关子道:“尚书大人放心,不是不要,只是时机未到,该要的我五银铺自不会手软。”
“还请……”李尚更为担心。
萧洛却已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看了眼后面的人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利落地旋身跳下了假山,站稳后敷衍地行了个礼道:“大人就此别过。”便泰然自若地不疾不徐离去。
苏瑾也快步跟了上去,她不想再留下来看这一场可笑的闹剧了。
回去的路程,仍是一路无话。萧洛姿势都未曾怎么变过地倚在靠枕上,望着窗外的月光,似乎方才什么也没留下,那样的笑话习以为常。
而在外的溯影,苏瑾无法留意,同为女人她该是何想法呢?苏瑾只知道自己,自己很无奈,很迷茫……
她想阿娘了……她想回去问问阿娘,这场闹剧中,谁……才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