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马车驶在城东大道上。
苏染靠坐在车厢里,时不时抽着凉气。与萧冷交手后,他才去察看自己伤势,胸前中了五镖,腹下三镖,左腿一镖,虽然殷血不止,却也无大碍。
倒是左肋一道划伤火辣辣的,被钢扇击中,苏染始料未及。好在服了贺大哥给的丹药,效果显著,疼痛减轻,伤口血凝。
林嫣坐在身旁,又急又恼,最后差点哭出来。苏染不知怎的,竟希望今后多受点伤,多让师妹照顾自己。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苏染却想笑。
“你真是笨死了!”林嫣气道。
苏染也不还嘴,只是苦笑:“还好你及时出手,用伞筒帮我挡了大半吹雪。我确实没想到,萧冷竟然放出如此多白芒。”
“早知道这样,我还是不应该让你来。”林嫣很心疼。
“至少结果是好的,大家都看见了,到了青翎府一切便明了。”苏染道,“有贺大哥的丹药,我再调息些时日,很快就好了。”
林嫣无言以对,只得自己怄气,却是心中关切。两人无言,车队继续前行,行了十几里路,来到郊野一处青山旁,放慢速度。
马车一一停下,众人落车,望向半山腰,只见树荫间一片青墙大院,隐隐约约,宛若道观。贺青云见萧冷发颤,说道:“莫怕,我们不过是想弄清一些事情。”
萧冷自知,此事定与父亲脱不了干系,隐约觉得事情不妙。虽然父亲情薄,少有悦色,可毕竟父子一场,若父亲因此出了什么事,他也心中不好受。
贺青云一挥手,众人便沿山路前行。行至半道,忽有血腥味飘来,在这葱郁林间甚是突出,萧冷突然发觉不对,喊道:“等等!”
一众人立即停下,以为是有埋伏,萧冷转头道:“阿虎,阿福,今天是谁守山?”
多嘴阿虎掰掰手指头,说道:“是阿凌和阿旺,咦?奇怪,按理说他们应该在此纳凉,怎地没见人呢?”
贺青云听罢,当即向血腥味渐浓的林中走去,片刻后惊呼。众人心头一惊,跟上前去,却见齐膝高的草丛中,两个黑袍大汉仰倒在地,喉头一道黑色血痕,想来毙命久矣。
萧冷倒抽一口气:“阿凌,阿旺……”阿虎和阿福见同伴死去,心中绞痛,怒喝一声,便要朝府中冲去,潇湘阁弟子们连忙制止。
贺青云面色一沉:“萧冷,青翎府近来可有奇怪的客人拜访?”
萧冷摇头:“我时常在外,不清楚。在家的时候也没见过有客人来。”
“这两个家仆死在此处,想来府中人也是凶多吉少……”贺青云低声道,“你父亲惹上大麻烦了。”
萧冷惊愕,想到父亲此时可能已经丧命,竟觉心中发寒,却是欲哭无泪。贺青云合眼,深吸一口气,感受方圆一里内真气波动,片刻后只是摇头。
“青云城主,如何?”钟慕白问。
贺青云道:“没有发觉,也许行凶之人已经离开。或者他武境在我之上,若不动用真气,我便感受不到。”
“如此一来,只得到府中一探究竟了。”钟慕白沉声道。
苏染在一旁听罢,未想到此事竟牵涉到人命,当下说道:“贺大哥,我还能打!”
林嫣听了又来气,贺青云却道:“若真的要交手,你也不能去。”
苏染还想再说,却见师父瞪眼,只好把话吞回去。众人戒备,打起十二分精神,沿山路继续上行。
没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两扇大敞的铜门前,石阶两旁又倒着两个家仆,喉头割裂,同样的死相。萧家三人忍痛,简单察看后,随贺青云等人进入府中。
大院中,七横八竖尽是死去的家仆,手中长刀棍棒散落一旁。萧冷已经心寒至极,见府中上下无人幸免,愈发担心起父亲安危,不再去想父亲的种种不好,只希望他还活着!
贺青云上前察看地上兵刃,没有刮痕破损,想来是没有发生打斗,又见众人死相如一,看来凶手武功极高,局势一边倾倒,将家仆尽数瞬杀。
贺青云又领众人绕过侧廊,穿了几道石拱门,来到后院。青石砖铺成的地面上,四下停落着许多乌鸦,想来不应出现在这江南暖处。
萧冷忽地一怔,只见后院正中,一个青色鳞袍的中年男人坐在木椅上,双手反剪身后,被粗铁链拴住,面朝自己。
男人衣袍千疮百孔,血流不止,却是面容冷峻,好似浑身痛楚都不能奈何他半分。可看见萧冷时,他目光一滞,缓缓抬头,声音低沉:“冷儿?”
“爹……爹!”萧冷僵在原地,浑身发颤。片刻后终于回神,当下便要冲向院中,却听男人怒斥一声:“混账!别过来!”
萧冷左脚刚出,又停了下来。怎的到了这个时候,爹爹还要这般辱骂自己?可思量片刻,他立即明白,院中恐怕有埋伏,上前必然十分危险。
众人无不面色凝重,被他一喝都不敢上前。贺青云道:“萧前辈,究竟发生何事?”
萧不凡看清来者面容,道:“青云,你也来了。”
“萧前辈,你是被何人所伤?”贺青云低声道。
“一个高手罢了。”萧不凡道。
贺青云见他仍不愿说,便直接挑明:“贵公子今日在江流城中与潇湘弟子起了争执,使了怪招,却碰巧被我瞧见。公子说是你教的,可不知你教的是什么招式呢?”
说着便让苏染上前一步:“你看他浑身伤痕,可不是扇锋所致。我倒想请教前辈,敢问府中除了扇功,可还有其他武学?”
这番话让萧不凡瞪大眼睛,片刻后怒上心头,正要叱责,却见萧冷直接跪下,声音发抖:“爹!是我不好,我用了你教我的武功!我以为是府中秘学,却不料是天道八式中的吹雪……爹,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要再隐瞒了!”
听他说得真挚,萧不凡到嘴边的骂话也说不出了。贺青云借机道:“是了,前辈,因为神功吹雪,想必已经带给你府中不少麻烦,倒不妨明说。若是受人要挟,贺某定全力相助!”
萧不凡半晌未答,低着头。过了许久,他才冷哼一声,幽幽道:“全力相助?你帮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