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悦缓缓地拿起勺子,看了一眼碗里的粥,又放下了。她刚喝了半碗的红糖水,腹部的疼痛并未缓解。自己并不知道听了郑二狗二人一番话之后,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吃一点吧。”坐在她身边的乔欣见状,微笑着说道。看见荷悦脸色不好,她端起碗,喃喃道,“我这哥哥不知道和你说了什么,肯定是一些你不爱听的...他就是个书呆子,不用在意他的话。来,要不要姐姐喂你?”
“没事。”荷悦连忙摆了摆手,忽然也轻轻地笑了,端起粥勺喝了几口。沉默了一会儿,她看见乔欣坐在她旁边,手中还弄着针线活,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乔欣认真地做着手中的活,温声道。“乔..乔姐姐,我之前,是晕过去了吗?”
乔欣放下手中快完成的衣件,“没有啊,你只是睡着了,应该是很累了,别人居然叫不醒你...二哥就把你送到你的房间里了,我正好在附近,就来照顾你。”
“这样啊...”荷悦轻轻地点了点头。乔欣从床上起来,拍拍被子道,“来,让我看看。”
“看...看什么?”荷悦忽然脸红了,不会她知道了吧?
“这有啥好害羞的。”乔欣摇摇头笑道,“你要是第一次来的话,就让姐姐教你用这个吧。”她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块造型奇特的布,在荷悦眼前挥了挥。
“这...这是什么东西?”
“以后每一月来月事的时候,像我教你的这样用这块布......”乔欣掀开被子的一角,按住荷悦裙下露出的小腿,发现非常冰凉,另一只手轻轻将裙子掀开。她详细地将这“月布”的使用方法告诉了荷悦,“这样子,就好啦。我帮你拿一条干净的裙子,你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吧,姐姐一直在这陪你哦。”
乔欣一走,荷悦脸上的羞红总算有所退去。还是农家女的时候,压根没有她刚才说的月布这种东西用,最多就是拿石灰袋子垫一下罢了。她从来没见,甚至听说过这种系在腰上使用的月布,而且材质如此精美。平民与世家的差距,或许就体现在这些小事上吧。
不过,既然月事第一次来临,她就知道,现在自己真的是个大姑娘了。
荷悦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昨日的一切还有郑二狗刚才的话,好像自己身边的人,一直把自己当成大姑娘看待啊。所谓的师尊,也是这样。居然还希冀自己这么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孩子,去继承他的衣钵。
只有从父亲和曾经的养母身上,她能感受到自己仍然是个孩子。但是,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世家成员,赢得义父义母以及荷府的爱,这一切都需要真正大小姐一样的成熟。而这些,从荷哲在落风山谷领走她的时候,不都是她想要的吗?
心绪万千的时候,她发现了能够与自己通灵的五色补天石遗种放在床头边,静静地散发着一缕一缕的光泽。母亲呢?生我的那个母亲,又为何要将自己抛弃,她与仍在荷悦印象中扑朔迷离的“梦族”,是什么关系呢?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将整个襁褓放在了夏夜静谧的荷池边,默默地离开,不知去向何方、而这一幅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她的双眸,似乎成为了真实的往事。
此刻她的双眼中流光溢彩,荷悦手中抓起一块石头,放在胸口,正是那补天石遗种。似乎自己,也和郑二狗一样创造出了一片梦境。补天石与她触摸的双手之间,散发出一道道蓝色的光;石内似乎也有一颗心脏,轻轻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平静......
但是她的修为以及外界的限制,终究没有让她这一次无心的探索走太远。她看到那个襁褓里忽然掉出一块石头,缓缓滚下,最后还是落入了荷池的水面。却如惊雷炸下,玉镜破碎,深深的疲倦传遍全身。荷悦又睡着了。
而五色补天石遗种,也同时从她胸口掉落,准确无误地滚到它原本在床头边的位置。
“咳咳...”
立刻有一双温暖细腻的手,递来了一杯热水,同时摸了摸她的头。冰凉。
乔欣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荷悦妹妹,你舒服一点了没有?脸色好白...”
乔欣在她的脸上又抚摸了两下,“你这身子骨,实在有些虚弱啊...姐姐应该早点给你找个郎中看下的,毕竟是第一次...我现在就去!”
乔欣喃喃着,说着就又要出门去。荷悦赶紧伸出手拉住了她。她清楚得很,自己的身体已经经过梦境中一个月的修炼,速成到了凝气三层的自修炼境界。将自修炼境界转换为真实境界也并非难事。她的身体不会特别容易生什么病。之所以这样,不过是昨天到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导致的罢了。
知道了这么多东西,再加上梦境来回辗转,耗尽了她的体力,再加上月事到来,身体更加不适。好不容易说服了乔欣自己没事,她却说什么也不愿出去了,要在这看着荷悦。
然后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但荷悦却是睡意全无。双眼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无聊坐在一边的乔欣慢慢地哼起了小曲儿,一边弄着手中的针线,显得颇为悠闲。荷悦听见乔欣的声音,她唱歌的时候嗓音还有些稚嫩,但是口中哼着的都是秦山国北境乡野间的民歌,听上去还蛮有意境的。荷悦听着,甚至自己也能哼出两句来。
毕竟在五六年前,乔家和曾经的她一样,都是平头老百姓嘛。小老百姓中间口口相传的歌谣,大家都知道的。
“好听哦...”荷悦笑着说了一声,乔欣有些尴尬地转过了头,看见她坐在床上对自己说道,“姐姐还以为你睡了...”
“睡不着了,不过肚子也不疼了。我想下床走走。”荷悦认真地说道。
乔欣连忙摇头,“你这个脸色实在不太好看,听姐姐的话,再休息一会儿。”
“乔姐姐,你要是觉得乔学彬公子会责怪你,借我你的胭脂涂点在脸上,不就不白了吗?你不是说了,他是个书呆子,就算看到了也肯定根本看不出来这是胭脂呀。”荷悦用撒娇的语气说道,“求你了,躺床上好无聊。”
确实,越躺想得越多,想得越多身体越难受。
“这...你的身体真的没关系吗?一般来月事的话,反应也不会这么大呀。体虚的话,需要多休息才是。”乔欣听了她的话后眼前一亮,但又担心地说道。
“绝对没事的,我觉得多走走会更舒服。”荷悦见她犹豫地点了点头,放下一切烦恼,愉悦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哦,这条裙子是姐姐给你新换的,跟你之前的样式差不多,之前的我让我的侍女拿去清洗了,你就放心没人知道的哦!这颜色还喜欢吧?”
荷悦看了看自己下身纯青色裙子,没想到自己睡得那么死,乔欣居然都给她换了条裙子!她一边点头,整理着衣裙;一边又有点疑惑地问道,“啊?那我是睡了很久吗,我怎么感觉只睡了一小会儿...”
“哪有人说得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啊。现在都下午了。我屋子离这不远,去擦点胭脂吧。”乔欣身高比荷悦高一点,她微笑着拍了拍荷悦的肩膀,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乔欣有些焦急地看了整理好衣裙的荷悦一眼,小声嘟囔道,“可能是二哥诶,你先躺回去。”
“不是乔学彬公子,姐姐你放心好了。他一个读书人,敲门可从没这么重。关门也是轻手轻脚,我弟弟跟他是一个样。”荷悦笑着说道,走到乔欣前面,直接打开了门。
“荷悦小姐。你...你身体舒服了吗?”
来人却是这时候的代理家主乔良言。由于老爷子乔世凡重病被太子御医带回京城,乔良言父母辈的正好在这个时候全部外出,或购置商品,或执行太子派下的任务。这一辈乔良言精通世故,就暂时代理起了族长一职。
“好多了,我和乔欣姐姐正准备出去走走呢。”荷悦见到乔良言,丝毫不紧张,得体地说道。而乔欣也放松了下来,毕竟乔学彬与乔良言这两人给她留下的印象非常不一样。乔良言可没那么死板。
“你这脸色...出去走走也好。补天石遗种随时带在身边,对气血精神都有好处。”乔良言走进屋子,将床头边的方石双手捧来,荷悦接过,揣到肚兜里,点了点头。
“实在不好意思了啊,一大清早就听五妹说荷小姐你身体不适,但这两天实在有两件大事,堆到一起,我这代理家主处理不及,耽误了来看你的时间。”乔良言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门。
“四哥?有什么事吗?”乔欣见状,有些奇怪地问道。
“一件关于我们乔家的大事,一件关于荷小姐荷府的大事。你们先听我说完再出去吧。”乔良言走到乔欣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走到桌前,对荷悦做了个手势,“你们坐吧。”
“又,又有什么事情啊?”乔欣十分不解地说道。早上也是,乔学彬与荷悦说了一通以后,她神色立刻萎靡了好久。这姑娘看着眉清目秀,自己挺喜欢的,就想护着她。
“关于伯父伯母的,你和三哥父母的。”他靠在门上,对乔欣说道。
“还有是关于荷府,荷小姐你表哥那件事,朝廷有了新的说法。”乔良言头一转,对着坐在床上的荷悦说道。
他看见五妹惊奇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乔欣,伯父伯母的信到了。是一只传信海鸟带回来的。他们之前不是去东海岛群上与当地人交换重要商物了吗?信上说已经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写信之日已经启程回家。信收到的时候,时间是半个月前。我找力国叔算过了风向,他们回来正好顺风,大概也就是这两天回来。”
“我们乔府,要给他们举行一个盛大的接风宴会!然而,这次的来宾府上府下绝对没有人猜得到有谁!因为,与此同时,接下来一周多的时间里,我们还要接待朝中到来的数位资深的大臣,就在此地,乔府!”
他把目光投向坐在床上的荷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