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扇侯无奈道:“我有不得立在这墙下的理由,对了还一件事,让我十分不解。”
水中起了一阵涟漪。
玉扇侯接着说道:“陈留声堂堂一个术家之主,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冒险杀人?他杀的是谁?竞会引来掌教?”
黑影道:“等我回去详加调查,再来回复你。”
玉扇侯道:“辛苦你了,等我回到玉都那一天,你就自由了。”
黑影道:“也谈不上辛苦,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玉府的。”
玉扇侯将手中的玉扇丢入湖中,落水无声。
“再帮我将这把扇子,送进玉都,放在玉府门口。”
湖面轻动,黑影消失不见。
清鹤山由四山环绕,犹如四尊天神下凡护卫左右,在那山岚深浓的山顶之上,耸立着一座古塔,辉煌灿烂的朱瓦,深红色的高墙,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门楼上有两个深镂的大字:支天。四面墙壁和碑石上留历代高人的剑痕掌印,虽时隔千年,这些痕迹依然不消不散,观之心神俱动。
塔高九层,立于高越万丈的清鹤山巅之上,如同一把利剑刺入苍穹,难怪得名支天。
山顶向来风大,更莫说这支天塔山之上,平常人稍不注意都会被卷入强大的风流之中,从清鹤山顶摔个粉身碎骨。
然而就在这险之又险的古塔之上,两个衣着华贵的道士相对而坐,共分一壶新采的嫦娥绿。
其中一个稍有年长的道士,道袍印着一种奇异的清光纹路,在这支天塔上一如此间日月。
年长的道士口未动,声已出:“慕容师弟,依你刚才的所说,我有些疑问,我对陈留声也是有所耳闻,那人并不是什么鲁莽之辈,不然他术家也不可能与我们对持这么多年,岂会因为一个小小药铺掌柜与师弟博命?”
坐他对面的正是刚从红苗坊回来的慕容雪仙,而慕容雪仙对坐之人,来头甚大,可以说以他一人之力足以力压清鹤山以及周围的四象山,正是当代道家的大掌教天斗真君。
江湖上据天斗真君已入道家九步通仙修为,得道飞升指日可待,一身修为更是可称天下四大家第一人,而这四大家的第一,已经近乎天下第一席了。
慕容雪仙道答:“师兄,具体我也不太知情,那一日我只是路过,见有道门之人求救,便过去一观,哪知还是晚了一步,那丹阳子和凌宵子已经死在贼人手里。据我所知,药铺掌柜乃一介凡俗,并无半点修为,更是红苗坊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太可能与术家有所关联。”
天斗真君道:“这便是怪哉了,就算他陈留声处处针对我道家,为什么是两个不过四五步修为的下门弟子,而且还为此与师弟你大打出手。”
慕容雪仙摇头不知。
天斗真君道:“凌宵子和丹阳子谁先身死?”
慕容雪仙道:“从当时的尸身上来看,应该凌宵子先殒。”
天斗真君道:“可有查过凌宵子与术家有什么大恩怨吗?”
慕容雪仙道:“凌宵子向来喜欢在江湖上走跳,难免与术家之人有所冲突,不过他上次与术家之人冲突,应该是在四年之前,如果是寻仇,未免太晚了些。但是在凌宵子身子也发现一些泄愤的刀痕,如此一看,又像是寻仇。”
天斗真君道:“陈留声不愧是陈留声,鬼怪心思,难以揣度。”
慕容雪仙又道:“而另一人丹阳子,虽是也学习幻术之人,但据说此人只会纸上谈兵,说起幻术秘典,背得头头是道,但若真说幻术修为,却是连半瓶水都没有。要说此人对他术家有所威胁,更是无从说起。”
天斗真君陷入了沉思。
慕容雪仙道:“但师兄不管他陈留声有何打算,如今他陈留声已经是将死之人,要不是暗中两人偷袭,夺走黑金剑,他陈留声已经死了,不管他有何盘算,如今只要一举术家拿下,道家从此便无后顾之忧。”
天斗真君道:“不管如何,黑金剑都必须夺回来,掌教之剑,岂能落入下三流的邪修手里。”
高辰子在这清鹤山上待了快十年了,从七八岁羞涩的小道童,混成了个十七八岁的老油条,平日最不喜欢道规教条。在这道观漫迹这么多年,终于打到一个让他心喜不已的职业,这个职业山上的人人都厌恶,却能拿到不少道钱,而且还可以随意进出山门,潇洒自在,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这个职业叫做土知客,专门负责山上道士丧葬事宜,因为道士修仙求净身,一旦长期接近死人尸体,于修行有着极大的损害,于是这个土知客便是山上那些求道修仙之人,人人厌恶的职位,但是对高辰子来修仙求道累死人,能够常常下山,兜里银钱随便使,就已经是神仙日子了,还修什么道求什么仙。
高辰子手上还有一个帮忙小道士,小道士天生如碳,身上仿佛裹了一层黑皮,名唤墨行子,因为皮肤黑得太吓人,也在山上不太受待见,但高辰子说他这个面相,能请神震鬼,便极力邀请他来给自己帮忙,每月还发他不少道钱,墨行子也没得选,就此就跟了高辰子。
这一日一辆马车拖了两副棺木从清鹤山脚下慢慢向天陷洞行去。
高辰子躺在两副棺木中间,半睡半醒,而墨行子则前赶着马车。
墨行子憨憨地问道:“高辰子师兄,你睡在两个死人之中,也不怕悔气啊?”
高辰子依旧半睡半醒:“世上人都怕死人,所以死人身边最清静,在最清静的地方睡觉有什么可悔气的,高兴还来不及。”
墨行子又道:“你又在诓我,今天山上来的那两个师兄,就在门外随便念了两句《太上救苦经》就飞也似得跑回山上去了,怕粘尸气误了道行,这整个清鹤山,可能就只有你不把修行当回事。”
高辰子瘪着嘴:“唉,我跟你说,这全山上下,就我最聪明,明明我现在就已经逍遥快活胜神仙了,还修什么神仙。”
墨行子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又转了一个话题:“师兄,你说为什么每次都要等尸体先送回清鹤山再让咱们运去天陷洞啊,直接拉去天陷洞,不就免得我们来回跑么?”
高辰子道:“你懂个啥,运到清鹤山下,是为方便死去的师兄弟们神魂归山,昨日那两个师兄念的《太上救苦经》就是为了引魂回山的。”
突然棺材中咚咚地响了两声。
高辰子吓得跳了起来:“什么!什么东西!”
墨行子哈哈笑道:“师兄你不是不怕死人吗?哈哈。”
高辰子吓得爬到前面挨着墨行子走下:“死人。。。死人肯定是不怕的,但是死人要突然活过来就肯定怕了,快说,这里面是些东西?”
墨行子道:“别怕,我打听过了,这棺材中的两个师兄死得可怜,两个人都让贼人把头给切了,应该是刚才颠簸一下,那两个头散开了,撞在棺木上了。”
高辰子依然惊魂未定:“那还好,要是突然活了,又让咱们稀里糊涂地给丢进了天陷洞,那罪过可大了。”
墨行子又道:“其实这两个师兄,最可怜的就是一个叫丹阳子的师兄了。”
高辰子问道:“他咋了?”
墨行子答道:“这丹阳子师兄,好多年不下山了,听说一直在四象山上修行幻术,好不容易下山一次采办药材,却惨遭毒手,真是可怜。”
高辰子拍了一下墨行子的头,道:“你小子一天不好好干活,天天尽打听些有的没的。”
墨行子摸了摸头:“师兄你又经常不跟我聊些山上的事,我只能去别处打听了。”
高辰子卖弄的说道:“那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一件这山上除我没人知道的事。”
墨行子高兴极了:“什么事?”
高辰子神秘地问道:“你知道这丹阳子之死,意味着什么吗?”
墨行子一脸茫然:“不知道。”
高辰子双手插胸,信心满满:“这丹阳子一死,就意味着分布在四象山上的三十六门奇术,近百年来第一次团圆了,其它三十五门奇术,要经常出山杀敌助阵,唯独丹阳子这一门,因为幻术不佳,无法助阵,只能呆在山里,这一次的意外,第一次让道家三十六奇术在天陷洞里来了个大团圆。”
墨行子一脸鄙夷:“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还是你土知客的那点破事。”
高辰子奇呼呼地说道:“什么叫破事,你知道这三十六奇术有多厉害吗?”
墨行子问道:“多厉害?”
高辰子一手指着天:“这三十六奇术,每一门都高深莫测,平常人最多终其一身,只能习得一门,天资稍好一点师兄,能修两门已经是奇人了,就连那清鹤山顶,支天塔上的大掌教天斗神君,也只能学得六门。”
墨行子道:“这有什么特别的吗?咱们大掌教斗天神君,不是已经学了六门就天下第一了吗?”
高辰子气得直挠头:“万一那天陷洞下面住着一个神仙人物,一下学全了三十六门奇门呢?!”
墨行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在那深不见底,臭气熏天的天陷洞里,能住首什么神仙,土地还差不多。”
高辰子气道:“就有!就有神仙!”
墨行子也恼:“没有,就是没有!”
高辰子吼:“就有!”
墨行子吼回去:“就没有!”
。。。。。。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样吼了一路。
多年以后的墨行子总是问高辰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高辰子满眼不解:“天知道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