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兰终敢抬头,颤颤巍巍道:“秦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做?”秦婉雪柳眉蹙起,眸光哀怨,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你在陆家被所有人鄙夷,只有我肯跟你交心,看来是我做错了。我也想问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帮你……”
哀楚之中又隐现张势,霍小兰看她那副模样,刚鼓起的勇气轻而易举就被击败。
在霍小亭面前,她一向自卑,更别提在秦婉雪这种出身高贵、外表温和、实际却冷若冰霜的高傲大小姐面前,除了相形见绌,她再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境况。
霍小兰小心后退了半步,似有些后悔今日跟了来。
杜茹和陆棕就站在一旁,她本是想借此立功的,可眼下,却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狼狈。
霍小亭见状,恨铁不成钢,走至她身边扶了她一下,抬头迎上秦婉雪的眸光道:“秦小姐,好话谁都会说,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小兰这么忌惮你,我只想说,方才你一番辩驳,自己说说就算了,没人会信。”
说罢,递给霍小兰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
霍小兰这才鼓起勇气又道:“那天你约我见面,说要送我礼物,除了那些自己看不上、转手送给我的衣服,送我大闸蟹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道,要我带回家跟爸爸认个错,还要让爸爸把姐姐也叫来,‘父女三人吃一顿饭’这几个字,可是你亲口说的。”
“所以呢?”秦婉雪处之泰然道,“我哪个字是把你当作了刀、又哪个字是让你去杀人了?”
“秦小姐,你书读得多,我比不过你,可你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千方百计把大闸蟹送到姐姐嘴里吗?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她有可能怀孕了,但你却对此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你的好姐姐疑有身孕,这件事并未声张,你张口就说我对此了如指掌,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闻言,霍小亭不禁勾唇轻笑:“四两拨千斤,秦小姐好手段。”
“霍小亭,我不过实话实说,你拿不出证据,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诋毁我,说到底,还不就是因为——我是寒城的前任吗?”
说罢,她直勾勾朝陆寒城看去。
陆寒城本沈静无虞的面容上微微起了波澜。
瞥见那一丝异样,秦婉雪心中窃喜,声调也拔高了些许。
她乘胜追击道:“小兰,你也说了你姐姐是可能怀孕,起码今天来看,不就没有怀孕吗?你喜欢这样歪曲我的话,我无话可说,看来你书是真得读得不够多。”
“我……我没有歪曲,那些话都是你说过的!”
“好啊,那就当我好心却被误解,也请你收回今日对我的中伤,跟我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
霍小兰本以为胜券在握,却发现自己在秦婉雪面前,手握筹码都力不能及,一时之间心急火燎,只好求救霍小亭。
“姐姐,我……我辩不过她……可是那些话真得是她说的,但凡具有半分思考能力,也能看出她送我东西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听她这么说,秦婉雪更是得意了,轻嗤一句:“呵,我可不是黄鼠狼,你是不是鸡,我倒当真不知道了。”
“你……”霍小兰指认未果反倒被骂,一时急得掉下了眼泪。
霍小亭嗔视她一眼,轻道:“以往你对付我的时候怎不见你哭过?”
说罢,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将霍小兰遮了个严严实实。
“秦婉雪,这世界不是说你没把人杀死就代表了你没有杀意的,你对小兰当面论心背后笑的嘴脸,所有人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而你对我又存了什么心,在座的大家也炳若观火。你当然可以死不认错,我也可以认定了你心怀叵测。”
说罢,方才一言不发的陆寒城亦走了上来,开口道:“小亭的话,合情合理。”
只见方才还志骄气盈的秦婉雪,在听到这短短的八字之后,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那张本明艳无暇的面庞,因为过于震惊而难以抑制地抖动着。她上前一步,一滴泪珠蓦地顺势滑下。
“寒城,你是认定了我包藏祸心?即便没有半分证据?”
“秦小姐,你也说了你是我的前任,你有多厉害,我当然知晓。”
“你……你不该拿以往来衡量现在的我!”
“但你和我,也只剩以往了;还有,既是前任,就不必再时时提及过去的关系,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譬如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只能、也只愿相信我的妻子。”
秦婉雪努力将双手贴在两侧,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难以抑制的抖动。
她失望地盯着陆寒城看了片刻,抬起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对霍小亭道:“霍小亭,我自小到大从没受过这种侮辱,如果今天不是在陆家,我不会饶了你的。”
“秦婉雪,我自小到大也没见过你这样巧言令色的人,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要来趟这浑水,如果我真得怀有身孕,仅凭你的恶意,我也不会饶了你的。”
“都说宁与智者争高下,不与小人论长短,言尽于此,我不必再解释,路还长,小亭,希望你走好、走稳。”她扬了扬头,又一副清高淡雅的面容。
霍小亭说她本可以置身事外?陆家少夫人的位子本该是她的!如今她却不得不忍辱负重成为众矢之的!念及这些,秦婉雪缓缓看向陆寒城。
只见陆寒城半低了头,神情凛然,他轻抬手臂、搭在了霍小亭的肩膀之上,字斟句酌道:“谢谢秦小姐的提醒,我也要提醒秦小姐,我和小亭的路自然长,可她不必惦念自己是否走得稳、走得好,因为我会在。”
一字一句,都似在用利刃翻搅她的心。
“寒城……”她唤出曾无比熟悉的名字,就连深吸口气都觉得如铁蹄踏心,随后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挺起胸膛,脸上亦毫不示弱,从未如此高傲过,也从未如此卑微过。
叶瑾见状,敛了敛眉心道:“秦小姐,所有人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秦婉雪转身面向她,唇角勾出一抹弧度,应道:“叶阿姨,今日的事我无法解释,但既然所有人都信不过我,这陆家,我还是离开得好。”说罢,她意味深长看了看霍小兰,眸光又转到霍小亭身上,定睛许久。
霍小亭察觉到那目光,也直视了回去,两人似谁都不肯示弱。
一旁的叶瑾低声道:“寒城,还不送客?”
“是。”陆寒城眉眼深邃,走到秦婉雪面前道:“秦小姐,昨日送你去医院时怠慢了,今日我补上,请吧。”
一道纤细却不甘的背影终于走出了陆家,方才义愤填膺的霍小亭眸中闪过了一道深重。
“妈,”她上前一步道,“让您费心了。”
叶瑾也似松了口气,微微瞥她一眼,应道:“你是陆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和他人有了争执,我自然是向着你的,更何况这次涉及到我未出生的孙子,你坐稳这位子就好,其余的事情,寒城会帮你挡着。还有,我想早点抱孙子,你跟寒城还是努力一些得好。”
几日前,叶瑾待她和善了许多,她还以为是叶瑾看在未出生孩子的份儿上。可如今谁都知道,疑有身孕一事是假,叶瑾还能如此待她,看来是真得从心底接受了她陆家儿媳的身份。
说罢,叶瑾似感到些许怠意,回头看了眼已经凉了的晚餐,道:“算了,不吃了,肩膀犯沉,我先去歇着了。”
话音落下,陆寒城当即给霍小亭使了个眼色。
聪颖如她,当即就追在叶瑾身后道:“妈,寒城让我来给您捏捏肩。”
陆寒城闻言,脸色一变,可哑然失笑后也只是无可奈何。
叶瑾非但没责怪,反倒笑道:“还是算了,我若真使唤你,回头寒城不知又要补偿你些什么,左口袋进、右口袋出的买卖,我就不跟你们夫妻二人做了。”
说罢,一片浅笑,就连周婶在旁都情不自禁念叨着:“都说娶进门一个乖巧儿媳妇,一家人都和和美美的,看来这话真不假。”
一旁的杜茹听了,眉毛一拧、嘴巴一努,可郁怒良久,还是半个字都不敢说,只能看着碍她眼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气不过看了看还杵在一旁的霍小兰,低声骂道:“扫把星!”
霍小兰一个机灵,自然知道骂的是她,可只能埋下头当作没听见。
但霍小亭不干了。
她把叶瑾送上楼,返身就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再大声说一遍让我听听。”这一次,连“嫂子”都没喊。
杜茹一怔,没料到随便发个牢骚都要被拿捏一番,瞄了一眼还在旁边的陆寒城,心不甘情不愿挤出半分笑意道:“我就随口一说,弟妹这是做什么。”
“我是想让你知道,马上就要是做婆婆的人了,可不能随口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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