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晕的有点儿昏沉,迷迷糊糊许溯伸手去摸床上的被子。眼前一片漆黑,想是夜还深,她这会儿只想裹紧自己的被子再睡个回笼觉,也好暖暖被冻透的身子。
这一摸不要紧,许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不是她的床!她摸到的是一把草啊!
要说心里不惊那是假的,此时那原本十足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也不知道几点了。”许溯嘟囔着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挺了挺冻僵的脊背。
头顶上繁星闪烁。
她想起来了,自己这是逃了晚自习跑去操场上透风来着。
还有七天就要高考了,可能是害怕学生压力太大,老师们这几天管的不是很严。偶尔翘个课对她而言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反正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即使被发现也不会再挨吵,所以在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之后她还是很淡定的。
而且不得不说今天晚上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也特别明亮,她有点儿不舍得离开。就一个人躺在操场中央看星星,不想竟然就这样迷迷瞪瞪的睡着了,若是真的因为吹夜风感了冒耽误考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许溯在心里祷告晚自习最好还没有结束,如果结束了那么宿管阿姨现在还没有查寝也好。
原地蹦了两下,许溯一边拍着想抖掉身上沾的草和塑胶粒。不待整理干净,很快,许溯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感觉这周围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她晚上不是没有偷偷溜出来过,学校里即使在晚上也会有几盏路灯亮着,不至于这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
还有就是这四周的温度实在太低了。已经是六月初了,若不是因为学校里大家都习惯性的裹着秋季长袖外套,她早穿短袖了。就她目前猜测周遭这温度绝对不会高于18c。
最后,也就是最最重要的问题,她刚刚拍掉的是枯草和泥土……
这些东西学校操场上可是不会有的……
想到这里,许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在学校,那自己现在在哪!?周围一片漆黑,具体的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抬头看天上,星星一颗挨着一颗一闪一闪的,大气清澈透明,比她睡着前看见的还要美。可是她也不认星座啊,这满天的星星,她连最起码的北极星都不认识!
月亮呢!?天上怎么连个能照亮儿的月亮都没有!现在这星空再好看她也没心思看啊!她只想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里一团乱麻,许溯觉得自己的腿都有点难以抑制的打颤,太恐怖了,她是不是做梦还没醒呢……
“嘶…”
手比心快,许溯照着自己胳膊上就是一下子,拧的是毫不留情。但随即而来的疼痛感让她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真疼……
许溯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是一直在反复的、机械的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
腿上发软,甚至站立都有点儿困难,她蹲下身子在原地抱成一团。为了取暖,也为了获得一点虚无的安全感。泪水哗啦啦的淌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沾湿衣袖。她一步都不敢移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安全,甚至于连哭都强忍着不敢出声。
很久,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许溯听不到其余的任何声音。她还在不停的祈祷、反复的默念,这只是个噩梦而已,天亮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室友会把她叫醒,急匆匆的催她要迟到了快点快点,然后赶去食堂排队,在那些味道极其一般的早饭里挑一两样……
她真的发誓以后再也不逃课了!只求老天爷不要给她开这样恶劣的玩笑!
黑暗、泪水、颤抖、恐惧,她已经被这些前所未有的事物包围了,对于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她来说,这些东西只会出现在梦境里。
隐隐约约,她仿佛又看见了窜动的火把,还有那些手持长矛头戴青巾的人影……
“啾唧,啾唧,唧啾啾”
几声零星、不知名的虫声喝着鸟叫声把许溯吵醒了。
昨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后来哭累了,加上不断的自我催眠终于睡着了。现在醒了……
不!在看清周围的景物之后,许溯觉得自己没有发出一声尖叫,简直太有自制力了!她一定没醒!一定还没有!
可是校服衣袖上那一把鼻子一把泪的痕迹,无情的提醒着她,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不是做梦。
环顾四周,她正坐在一座荒废了的院子中央。天已经亮了,像是清晨,鸟鸣声此起彼伏叽叽喳喳和着虫鸣。四下无人,不似昨夜在黑暗里的惊慌失措,许溯冷静了许多,她现在首先需要弄清楚自己在哪里。
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各种已经枯黄的植物和微冷的温度让许溯有一种正值深秋的错觉。
六月初,南半球中纬才有秋天。想到这里,许溯心里冷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文科生的本质还有心思暴露。
而且这分析出来的答案也相当蹩脚,自己一夜之间怎么可能跑到南半球呢?更何况这个瘆人的院子完全就是正宗的乡下土坯房,她回过两次乡下老家,见过类似的茅屋。
只不过好像还有些区别,可她又根本讲不出这中间确切的分别。毕竟无论那种房子对她这个在钢筋水泥建筑里长大的人来讲,都挺陌生的。
许溯不想再在这个院子里做过多停留了,她现在需要想办法回家或者是回学校。失踪了一整夜家里一定已经知道了,毕竟妈妈本身就是学校里的教职员工,他们找她一定找疯了。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即使在白天她也不认为这能算的上是个安全的地方。
她相当好奇自己究竟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梦游么?平时自己出个校门都难,昨天她是怎么出来的?
心里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除了做梦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只是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真实的梦。
走到大门前,许溯打开门闩,用力拉开了大门。
“吱呀…”
厚厚的灰尘混着零星的土块随即掉落下来,在空气里荡起浓浓的尘雾,猝不及防掉了许溯一头。
“阿嚏!”她粉尘过敏。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门闩她是从里侧打开的,外面也没有另外上锁!
那就是说明这院子里应该是有人的,至少说明最后一个人最后是留在院子里的……
可刚刚院子里明明……
细思极恐,许溯只觉得后脊一阵发冷,顾不上头上有什么灰和土。她根本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那院子里究竟有些什么,更不想再多待一秒钟。
许溯撒腿就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这特么可是逃命啊!
一路狂奔,她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她都不知道自己体力和耐力竟然这么好。
此刻什么都来不及多想,逃跑逃跑逃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那玩意儿不只是个荒宅啊!整不好还是个鬼宅啊好么!
“啪!”
这路中央的,谁放的石头啊……
随着清脆的一声,许溯已经五体投地摔在了地上,但是她根本顾不上疼,一个轱辘爬起身来还想继续跑。
许是身上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仓促间回头看了一眼,原来身后根本就没有东西追她。再低头看地上,也根本没有什么石头,是乡间最拙略的土路本就不平整罢了。
高强度的运动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许溯大口喘着气茫然无措的向四周看了看,入眼之处除却乡间小路就是大片的农田。但这田地看上去也是一片荒芜,应该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打理过了。
远眺各方,什么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什么笔直的柏油马路,一点儿影儿都没有。这到底什么鬼地方!难道除了鸟和虫就只有她许溯?
手上烧的很,低头,原来两个手掌上都已经划出了不少血道子,是刚刚那一跤摔出来的。
鲜红的血液从混着泥土的伤口中涌出来,看着挺惨烈的,好在都只是皮外伤,擦破了皮而已。
膝盖那里也在烧灼着隐隐作痛,即使没有流血想必也要青了。许溯看看手上红色的鲜血,又看看自己这一身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儿,竟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悲极返笑么?可她怎么狼狈成这样了?这里现在目测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竟然自己吓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她难道不是应该庆幸此时并没有人想要威胁她的生命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不是绑架,那就代表她还是有绝对自由的。
她现在应该努力找到大路在什么地方,这样就更有安全回去的可能。
冷静下来的许溯还是有思考能力的,从夜里到现在不过六七个小时左右,她……不可能出了国境的。
眼前最重要的是必须保持冷静,保存体力。
还有这血淋淋的一双手,也该清洗一下,灰头土脸的实在是……
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