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薇，你能陪我一晚吗？”
骑上路边的共享单车，直冲向美璇在手机上发的地址。巧了，那个地方我也很熟悉。
没有路灯，我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前行，小腿的疼痛感突然被刺激放大，该死的，偏偏在这时候……可心里一想起美璇发来的那句突然的消息，那完全不是她平常的样子，脚踏板的踩踏频率便加快了。
终于到了，不知是我太久没来的缘故，这里的树木不像先前茂盛了，落叶铺满一地，枝干上大多是所剩无几。
寻觅了许久，才找到她——还是穿着那套校服，坐在秋千上，一条腿压在身体下，低着头，是在思考什么呢？
“美璇！”用力一撇车子的撑脚。
她听到了，嘴角微微翘起，向我摆摆手，眼神里多了一份希望。
让出了一个身位给我，我们俩贴着身子，她的发丝拂到我脸上，错觉吧，竟然是冰凉。
“小薇，谢谢你，这么晚了也能来。”
怎么回事，放学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虚弱到不行的语气，甚至看不到从她嘴里吐出的雾气。
“发生什么了？”
“如果我和你说了，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我从没看到过如此的美璇，祈求般的眼睛无法让人拒绝。
“当然咯！”
“好，那我就……额，不行，不行不行！”
“怎么了？”
“我还是不相信你，你确定不说出去？”
“美璇，你不要让我担心了好吗？”我把她的头搂紧我胸口，“为了姐妹，我肯定不说出去，我保证！不，我发誓！如果说出去了，一辈子嫁不出去！”期盼我笃定的眼神能让她宽心。
“哎算了，你发不发这个誓都一样……好吧，我跟你说啊。”
“恩。”我屏住呼吸，强压住心跳，怕任何一点响声都会打断她说话。
“我，今天放学去医院检查了……是，是胃癌。”
“什么？你好好的怎么就得那什么，胃癌啊？会不会是查错了？”
我心一下子绷紧，全身没有一处是放松的。秋千不再摆动，连风声都听不见了。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事情太突然了。
“没有，诊断报告都有了。”她说话真的不带一丝血色。
我想着，也许她是在骗我的吧，因为这种把戏不只演了一回了，绝对轻车熟路了。可在诡异的气氛中，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这种话。
“这病，严不严重啊？”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死掉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怎么可能呢？”
“他们都跟我说了，我这个病发现的太晚了，快到晚期了。”为何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也许是你爸妈在骗你！”
“是医生自己告诉我的。”
容易情绪化的我，内心濒临崩溃的极点。
“你爸妈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
难道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肖薇啊，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做到喔。可以吗？”
“啊？什么？”
“哎，还是靠不住！”
“哦，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如果说出去怎么办？”
“一辈子嫁不出去！”
“换一个吧，这个完全没有说服力。”
“额……”我的心思已完全不在这里了。
“说出去了，你期末考比我低五十分！”
“好。”
“呵呵，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她笑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我瞬间崩不住了，两行热泪从眼角流泻。我不能让美璇失望，我不能哭！紧闭双眼，却无济于事，酸涩的饱含盐分的液体永远耐不住寂寞。
深秋的午夜，两个人坐在秋千上，紧贴着肩膀，渴望给予彼此更多的温暖。
“喂！你能不能认真点，至少看着我说话呀。”
“恩。”我准备转头看她，却马上回转，眼泪又一次冲破阻碍。
美璇，我多希望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哦不，这绝对是充满恶意的，带着浓重欺骗性的！
——
——
“昨天要大家背的课文儿，都背过了吧？”
陈妙依旧拍着讲台上的教案，早就听倦了这声音，越发烦闷。
“金美璇同学，来，为大家起个头吧。”
我的精神一下子提了上来，虽然不是叫我，可比叫我名字更紧张。
能感受到后面的桌子的颤动传递到我椅子上，动作失去了活力。她缓缓站起……“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额，女叹息，女……”
陈妙的眼神开始出现了变化，我发觉情况不对，竟然站了起来：“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出乎我自己所料，背完了整首诗。教室里响起了掌声，估计都是没背过书的，见我救了场的吧。
“恩，还不错，坐下吧。还有金美璇也坐下，以后早点睡觉，不然上课都没精神了啊。”
回头望了眼她，面色很是不好看，嘴唇看不出红润。
“不错呀，进步很大，看来我得努力了。”
“对，必须努力，你什么时候看得过我比你好？”我抓紧美璇的手，还是那么的冰凉。
她的笑容变了，好伪装，好不真实，颤巍巍的鼻尖不断地耸吸。不详的预感从此种下了，真怕它太快萌芽长大。
上了一天的课，美璇没有一节课用心在听讲，全天恍恍惚惚，她在想什么？
她的希望失掉了吗？
她已经放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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