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夜晚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偏偏这时,却又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月影下,侧躺在地的罗樊几近面目全非,难以瞑目的他瞪大着眼,仍在扩散的瞳孔内,充满了枉死的不甘以及对行凶者的怨恨。
但无论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毫无生命迹象的罗樊,断然不会是这喘息声的主人。
渐渐地,喘息声变得微弱,至此,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罗樊身旁,想必先前的喘息,定是此人所发。
月光轻晄,短暂地显露出男子面容,此人,竟然是刘禹!
只见他死死地盯着罗樊遗体,就连停留在口鼻前的左手,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看来,刘禹不仅目睹了罗樊被弃尸的整个过程,更知晓了行凶者的身份!
良久,脸色惨白的刘禹终于恢复了一丝血气,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留在此地百害而无一利,便掉头逃离。
“噌…”
转身的瞬间,眼角突现的精芒仿佛带有一阵怪异声响,迫使刘禹放弃了奔逃的想法。
不自觉低下了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猛然蹲下身的刘禹,从罗樊胸前找到了那对丢失了许久的玉镯。
刹那间,前几日因这对玉镯而被罗樊羞辱的事件犹如突发般闪现在刘禹眼前,令他脸色骤变。
刘禹清楚地记得,玉镯被盗前夕,正是罗樊来访家中认错求和之日,那夜,两人把酒言欢放下了恩怨,可没曾想……
这小子骗我!
幡然醒悟,骤然起身的刘禹怒火中烧,但罗樊的遗体就像是一盆冷水灌顶,透心的阴凉令他冷静下来。
“该不该去治安部…”
“可大伙都知我与他不合,只怕…”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思虑再三,挪步离开的刘禹决定把此事暂且压下。
可没曾想,一道闪烁的月影投射而来,下意识抬头凝望的刘禹,只感到眼前袭来一团烈火。
片刻后,犹如烈焰焚烧的刺痛感灼伤着刘禹的每一根神经,凄厉的惨叫也随之而来。
虽然刘禹喊得撕心裂肺,但他竭力保护的双眼却无一丝异常,反倒是罗樊眼中,莫名的溢出几滴血泪,显得极为狰狞。
或许发现一切只是错觉,缓缓睁开眼睛的刘禹瘫坐在地,虽然仅仅过了片刻,但他早已是大汗淋漓,狼狈之至。
突然,一道锐利目光从身后袭来,令惊魂未定的刘禹更是胆战心惊!
莫非,是王云回来了…
心中暗想,害怕被灭口的刘禹转过身,苍白的脸上堆满了僵硬的谄笑,可是……
戚戚月光冷冷风,这里存有的,仍是罗樊那具冰冷的尸体。
凝固的笑容再次重燃,同之前的忐忑不安截然相反,长舒口气的刘禹笑的很是灿烂。
似乎注意到了罗樊的异样,可胆小如鼠的刘禹非带没有逃跑,反而迈步向前,甚至就连脸上的笑容,也都未曾褪去。
“别这样子看着我,你这是罪有应得。”
平淡的话语听似关怀,实则冷漠无比,虽然刘禹在笑,可那抹笑容在常人看来,却是那么的阴冷绝情。
话落无声,想也必然,罗樊不过无魂之尸,又怎能回应刘禹所问?
不过,刘禹却好似煞有介事般在等待,但结果已是不言而喻。
仿佛在凝视中迷了心智,刘禹只感到罗樊死死地盯着自己不放,那痛恶至极的憎恨眼神,就好像是在认定并指证,杀害他的凶手,是自己。
一时间,无穷怒火化作烈焰焚毁了刘禹的最后一丝清醒意志,他抬腿向下,用力地踩在了罗樊的脸上!
“咯咔…”断裂的鼻骨凹陷如坑洼,渐渐渗出一些血迹。
如果说,先前的罗樊还能依稀从五官辨别出身份,那现在,若非细看,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人颅。
“我说了,别这样子看我…”
低喃间,脸色微变的刘禹悔意十足,可那双闪有异彩的眼瞳,却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完全展现。
兴奋,狂喜,甚至还有一丝期待,此时的刘禹就像是被邪魔附体,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
眉头一挤,紧皱成团,刘禹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便又因罗樊的面貌而恼怒不已。
或许天意所致,即便罗樊其余四官已经破损不堪,但双眼却受损轻微,并在月光下泛起一道微光。
在那其中,刘禹不仅看到了罗樊的怨念,甚至还看到了自己!
一时间,难以抗拒的恶寒直袭心房,使刘禹身心皆是一颤,也就在这一念之间,刘禹他,竟又变回了初时的胆小模样。
“咚!”
双腿一软摔坐在地,双手为脚的刘禹,竟硬生生将自己拖行十米之远!
眼看天色渐明,自己也离罗樊较为遥远,暗松口气刘禹刚刚起身,竟又被不知何物给绊倒。
“嘶…”
破损的膝间隐隐出现血迹,不过也仅仅是磕破了层皮,快速起身的刘禹,意外发现了田地里的手斧。
看来,便是这把手斧将刘禹给绊倒。
“这是…”
“对了,今天我是来砍柴…”
皱眉思虑,恍然想起今日来此目的的刘禹将其捡起,可在将要离开之际,却又突然驻足。
盯着手斧看了许久,思虑再三的刘禹脸色一变,随即返回原地,可却迟迟未能动手。
显然,刘禹是被罗樊那副惨状给吓到了。
“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紧了紧手中的斧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刘禹他,疯狂地朝着罗樊的脖子砍了下去。
随着斧头的起落,压抑在刘禹胸中的怨气似乎也在极速流逝,施虐中的他,浑然不觉自己的这幅表情有多可怕……
听到此处,王云再也难以保持镇定,她看着仍在滔滔不绝的刘禹,想起印在脑海中的那张病态笑脸,不禁有些发怵。
可事已至此,此刻如若拒绝或是表现出丝毫示弱迹象,必定会遭受刘禹的胁迫。
“够了,你怎么做我不感兴趣,只需要告诉我,究竟把头藏在了何处。”
思前想后,出口喝止的王云重新话语权握在自己手中。
闻言,刘禹眼中的狂热稍缓,轻轻地摸了摸鼻尖。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现在会在何处。”
摇头一笑,看似玩味的回答,却在刘禹那严肃的表情中变得慎重。
“你!”
强压心头怒火,深知还不到撕破脸境地的王云追问道“什么意思,你可别告诉我,那头颅会飞。”
“你不必担心,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
话此,似乎是觉察到王云的情绪不太对,刘禹也不再绕弯。
“我把它做成礼物,送给了河那边的邻居,就算未来的某天被找到了,也没人会知道那是头颅。”
显然,刘禹的话说服了王云,久久不语的她,想来也是猜到了那些所谓的邻居。
至此,各怀心思的两人都选择了沉默,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思前想后难以定夺,刘禹的出现彻底打乱了王云的整个计划。
王云不知是该试着合作,还是趁现在天昏地暗,此处又是人迹罕见之地而痛下杀手。
“你最好别那么做,不然你我都跑不掉。”
想必是从王云纠结的神情中读懂了一些想法,在此萌芽之际,刘禹趁早出言将其扼杀。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哈哈,我就知道…”
王云开口的瞬间,提心吊胆刘禹,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比起王云为保自身而痛下杀手,刘禹更为担心的则是她出言拒绝。
毕竟,刘禹也曾在罗樊的头上细作查找,但却并未发现可疑之处,而他之所以能这般有恃无恐,也是在昨夜突然发现王云行至自家田中。
几经推敲,虽然有些冒险,但为保命,刘禹也只能破釜沉舟,没想到竟能峰回路转,自然是兴奋到忘形。
“你和晓小交情匪浅,念云阳那小子对你也是极为敬重…”
不知是故意还是窃喜难平,刘禹话说到了一半,便又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