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舒脸颊连着耳根都是红的,鞠躬回去:“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对,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经过今天之后,洛望舒觉得自己下次再来这里得估计得有不小的心理阴影。
他走到最近的公交站台,还没来得及坐下好好思考一下人生,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洛望舒看着手机屏幕上醒目的“乔溦”两个字,忍不住抬手揉着额头,心里一时间很是复杂。
「今天在我家玩得开心吗?」电话刚被接通乔溦就笑着开口,一开口就没说什么好话出来。
洛望舒坐在站台的椅子上,手肘支着下巴,扶额叹息道:“……你这次怎么不在家里。”
「我不是说了吗,我在医院。」乔溦的声音还是有些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本来洛望舒以为对方是故意偷懒,照这个样子看来,这人是真的生病了。「是你自己不相信我。」
“还不是你老是骗人。”乔溦的委屈是故意装出来的,洛望舒的委屈才是切切实实真真正正的。“……二十年的脸在今天都被丢尽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端就传来低沉磁性的笑声,经过信号的传递,显得更加性感好听。
“你还笑!”洛望舒明明是想吼他,听到他的笑声,再想想今天出丑的经过,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硬是凶不起来。“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乔溦真的慢慢收住笑声,大概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是这件事的元凶巨恶,语调柔软下来。「你现在在哪?」
“你家外面的公交站台。”洛望舒把额头从掌心里解放出来,抬起眼睛往左边公交车开来的方向看过去。
「吃午饭了吗?」乔溦听着对方清爽的嗓音,自动脑补出长相干净的小青年一脸委屈地缩在椅子上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没有。”洛望舒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时间,一通折腾下来,早就过了下午两点,等会儿去公司茶水间找点吃的算了。
「直接回家吃饭。」乔溦似乎意料到他的心思一般,在电话里轻叹了一声,又似乎没有。「不用去锐意了,我帮你跟郭仪说清楚。」
难道今天还要早退。
洛望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虽然郭仪不会说什么,可是连续早退,论谁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不用了。”他拒绝道。“你在医院里好好养病,我今天就先回公司了。”
「你可以来医院找我。」乔溦笑道。「我有东西给你。」
“稿子?”洛望舒眼睛一亮。
「我是病人。」乔溦无奈。「难道没有稿子的存在,我对你而言就没有任何交往价值了吗?」
洛望舒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飞掠过乔溦上交的三份问题稿件,故意堵他:“你说得没错。”
说完他突然想起乔溦好几次威胁他说的“过了八月份再交稿”,立马改口,严肃而认真:“不对,你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呢。”
乔溦又笑:「是吗?」
“当然。”洛望舒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这几天被乔溦折腾得胡说随口就来。“您长得又好,又有才华,和您这样的人交往简直三生有幸,怎么可能会没有价值呢。”
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脸。
洛望舒在心里暗暗补充。
尽管知道这番话是违心的,可乔溦还是被小家伙哄得心花怒放:「那我……」
“我的车来了,车上的人好多!”洛望舒打断他的话,抬高音量感慨了两声,然后语速极快地对他说。“我先上车了,等你出院了请务、必告诉我。”他顿了顿,又迅速补上一句:“早点康复,快点出院。”
说完,不给乔溦再次说话的机会,直接把手机从耳朵边移了下来,狠狠地切断了通话。
此时躺在医院病房的乔溦微微惊讶地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过了两秒钟,轻笑出声。
小白兔真是长大了。
他勾着唇角,公寓的备用钥匙在指尖转动了一圈,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划了两下,拨出一个并不陌生的号码。
这边的洛望舒刚刚往公交车的投币箱里丢了两枚硬币,躺在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选了一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上去,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稍微松了一口气,点下接听键:“郭主编。”
「听说乔溦生病了,你刚好在外面,今天就代替公司买点水果去医院看看他,不用回来了。」郭仪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语速很快却又字字清晰。「费用公司会给你报销。」
话音刚落,郭仪又想到某人特意的嘱咐:「青年西路那边有家静公馆,给你订好了预约,先去吃饭。」
洛望舒差点被口水呛住:“……主编,静公馆吃不起。”
「有人报销,你担心什么。」郭仪把病房号码告诉他,又难得多说两句。「平时尽量和乔溦打好关系,说不定催稿就会容易一些。」
洛望舒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不可置信地问道:“可是郭主编,之前不是你们跟我说,对待乔溦就得像寒冬一样冰冷无情,只顾催稿,别的都不用管的吗?”
「冰冷无情?」郭仪毫不客气地嗤笑。「你无情过吗?小屁孩。」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洛望舒慢慢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忍不住把额头轻轻往窗户玻璃上撞了一下,长叹一口气。
至少他有把催稿时刻挂在嘴边啊!
好在那家私人医院的方向和锐意公司方向差不了多少,这趟公车没有白坐。
洛望舒比平时提前两站下车,按照郭仪说的去静公馆用过午饭,这才走去地铁站前往乔溦所在的医院。
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价格比普通地方要高出一些,作为一个没被富裕家庭惯坏的小青年,洛望舒特意绕去隔壁街的超市挑了一个果篮提回来。
他曲起手指,用指节在房门上轻敲两下,听到乔溦的回应后,洛望舒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乔溦住的是高级单人病房,虽然房间面积也不大,可装修和设施却精致低调。要不是医院统一的雪白床褥和明显的医用病床,洛望舒还以为自己是在小酒店里面见乔溦。
资本主义败类。
洛望舒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提着果篮,弯着眼睛坐到病床边的单人沙发上:“您怎么不干脆住进豪华套间啊?”
乔溦看他进来,轻轻合上之前在读的书,倚在靠背上含笑看他:“小病,住两天就走。”
“什么病?”洛望舒看了看他的脸色,开口问他。
和上次见面相比,乔溦的神情明显憔悴了几分,原本就颜色浅淡的薄唇也有些泛白。
谁料这人就算病着也还能记着自己不要脸的属性,唇角一扬,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相思病。”
洛望舒眉宇间的那点担心顿时被噎得消散了大半,他往旁边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把搁在腿上的果篮提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摆到病床边的矮柜上:“公司的慰问礼,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早点交稿。
他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句。
“你是希望我早日康复,还是希望我早点交稿。”乔溦扫了果篮一眼,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
洛望舒眉梢抖了抖,努力笑得灿烂,实话实说道:“当然是希望你先早日康复,然后早点交稿啊。”
乔溦十指交叉,覆在雪白的薄被上显得更加白皙修长:“可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你的诚意。”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洛望舒心里“咯噔”一跳,嘴角的弧度也有些僵住。
这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你送我的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果篮。”乔溦接下来的话充分将洛望舒那点不好的预感化成现实。“我更希望能吃到你亲自为我挑选的水果。”
洛望舒抿了抿双唇,指尖蜷缩了一下。
“不过果篮是你辛辛苦苦亲自提过来的,也没关系。让我想一想——”乔溦略微抬起下巴,眉心微蹙,露出一副思虑的模样。“如果能吃到你亲手削的苹果,我想我一定能文思泉涌,修养的时候能想出下面的一两万字该怎么写。”
话音刚落,洛望舒也跟着十指交叉。
不过乔溦的十指交叉随性自然,洛望舒的手指头都快戳进手背里了。
“好的,您稍等。”洛望舒用力挤出真诚的笑容,起身就要撕开裹在果篮上层的保鲜膜。
“等等。”乔溦抬手示意他停下,从床上坐直,侧身过去,探出指尖慢条斯理地把保鲜膜一点一点地撕开。“你送的礼物,我得自己拆开才行。”
说着,他从果篮最中间拿起一只红得可人的苹果笑着塞进洛望舒手里。
洛望舒睁大眼睛,站在床边低头和笑眯眯的乔溦对视,拼命忍住想把苹果直接夯在眼前这张花魁脸上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病房的盥洗室里。
乔溦在他离开后迅速把公寓钥匙塞进他背包的侧袋里,面色不改地靠坐回去,顺便把另一边的病历塞进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