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候忽然就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他一个当儿子的居然管到他的身上来了,皇上要把人塞给他,他却要往他这里推,他想反了是不是。可一时半会之间,他也不好说他不要,父子俩都嫌弃人家收养的干女儿,这也太不给皇上面子了,但看皇上怎么说吧。
康辉大帝瞧了一眼宁国候,四十岁的男人了,明明比他才小了二三岁,可偏偏一眼看去他好像才三十岁一般,还是那样的英俊魁梧。
这些年,他的身子是越来越大不如从前了,明明才四十来岁的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五十多岁了,面相上就是显老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后宫的女人是把他的身体掏空了,但男人,又有几个禁得起美色的。
康辉大帝心里思量了一番,他知道这镇北王眼下还是不会收这人的,和当年的宁国候一模一样的,刚刚成亲,一门心思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但他知道要不了多少年,镇北王也会和他的父亲一样,慢慢的拥有别的女人。
“宁国候现在是艳福越来越好了,就依镇北王的意思,三日后就把长乐公主抬回府上吧,虽然是朕收养的女儿,但朕也不想亏着她,你也不能亏着她了,她是姜丞相唯一的女儿,姜丞相一生忧国忧民,膝下无子,临终前他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么一个女儿,朕早些年特意把她接进了宫封了公主,就是希望她有一日能嫁得好,该陪的嫁妆朕一样不会少的。”
姜丞相一生的确为国为民,但在五年前就已经去逝了,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嫡女,也是成亲后好几年才生下来的,这一生他也只有一位正室夫人,并未纳妾,如今算来他的女儿也有十八岁了吧。
姜丞相是宁国候的同僚,俩人关系也是不错的。
如果姜丞相知道他最终娶了他的女儿,还是妾室,应该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杀了他的吧。
宁国候只能应是……
康辉大帝又说:“镇北王你也先别急着离开,既然回来了就多待一段时间吧,知道你一路劳苦奔波也很辛苦,今天你也先回去歇着。”
顾昔年便谢了恩。
宁国候心里也就在刚开始的时候对儿子有些不快,当皇上的话放下后他也就无所谓了,他甚至有些许的自暴自弃的想,一个女人二个女人对他来说算有什么关系呢,他就是塞十个八个,他最终也会全部收下的。
反正,不论他收多少的女人,也不会有人和他吵和他闹了。
那个和他吵闹的女人,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宁国候也便谢了恩,领了旨,这事便定了下来,皇上也就让他们都退了下去,自己便坐在龙椅上沉思了一会,却想得有点头疼,他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可那宁国候还健壮得像个小伙子……
希望这个长乐公主,能够有点用处,上次派了个人过去,到现在也没给他什么有用的东西,好似宁国候对他真的忠心不二一样。
也许宁国候的确忠心,但还是让他有些忌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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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憩之后,尚西梳洗了一下便来到了花厅里。
她如今挽了个妇人的发髻,稚嫩的脸蛋倒并不显得她成熟多少,只是看起来沉稳了些许。
都这个时候了,顾昔年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那皇帝老儿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王妃,顾小姐来了。”大丫环山药进来小声报了一声,她点了点头,让请她进来。
顾青依被请了进来,她一进来便瞧见尚西坐在一张贵妃椅里,桌上放了一碗燕窝粥。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该补的还是要补的。只是,再次看到尚西,顾青依觉得现在的她倒真是有一番贵妇人的派头了。
当初说她是墨兰殿下的时候,还是难以置信的,就是如今还是不太相信,就和她一跃成为镇北王妃一样令人不能相信,不想接受。
“青依小姐,坐吧。”尚西招呼她一声,顾青依坐了下来,神情之间对她多少有着一丝的戒备。
下面的奴婢给她上了茶,她自然也不会喝的,只是说:“不知……您……叫我来所为何事?”下意识里,她不愿意称呼她镇北王妃,更不乐意称她一声嫂子,凭什么啊!但想她刚才对四小姐的态度,勉强用了敬语‘您’字。
尚西目不转睛的瞧了她一会,说:“当年大夫人的事情,我后来又听说了一些,其实你父亲写的那首诗。是二夫人让你放到大夫人的房间里去的对吧。”
忽然又提到当年的事情,顾青依冷了脸,说:“无凭无据,你休要血口喷人。”
尚西低首喝了口燕窝粥,她的确无凭无据。
当初在安国神府的时候就想处理这件事情,只是后面她本身出了太多的事情,最后直接去了曼罗国,以至于也没时间处理。
去曼罗国的路上,白凉凉曾和她说过,那首诗其实不是她自己留下的,只是无凭无据,事隔这么多年,在宁国候面前她不认了还能如何,只会越描越黑,反而又污了大师兄弟的名节,找不出证据来,说什么都没用,只好说是自己瞧着写得好便留下了那首诗,不管宁国候信或不信,事情都这样了,她也不想争不想辩了。
白凉凉是真的累了吧,所以什么也不想管了,要了和离书便一走了之了。
白凉凉不想管,她原本也没想过问,毕竟她后来去了边城,没想过会再回来,有些事情也只好算了。可这又回来了,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做些什么,不仅是为白凉凉,也是为了自己当年受辱之仇,总不能让二夫人就这样逍遥一辈子,最后可能还被候爷抬为正室,她若真被抬为正室,她这个当媳妇只要在这安国神府一天,那日子还真是有点一言难尽……
反正,原谅她是老天爷的事情,她的责任就是要让她受到报应。
“青依小姐,当年你还年幼,又丧父丧母,纵然一时受人挑拨做了一些糊涂的事情,我相信候爷知道后也是会谅解你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为别人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你得到什么好处了?你都十九岁了,至今还没出嫁,你就甘心一辈子不出嫁待在安国神府做一个老姑娘?”
她当然不甘心了,可她能怎么样?
显然也是说到了她的痛楚,顾青依下意识的咬了唇,帕子在手里绞在了一起。
“青依小姐,你的婚事,我到时候和你大哥(镇北王)说一说,让他留意着,他的朋友多,身边结识的也都是达官贵人,有合适的人定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虽然你是无父无母了,但如果有你哥可以傍身,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得了去的,嫁个好人家也不是不行。”
尚西抛出了这话,顾青依目光微微一动,她是女孩子,又无父无母,这辈子如果能嫁个好夫家,生些孩子,也算一世圆满了,但人都十九岁了没有定亲,原本也以为这一生恐怕是就这样了……
尚西的话无疑给了她些希望,她神色略有松动的说:“当年是我年幼不懂事,没有分辨的能力,父亲和母亲又相继过逝,二夫人待我一直很好,每天带着星儿一块过来陪我,让我不要伤心,说以后她就是我的亲人,她会代母亲好好照顾我的,我那时也信以为真,心里也真依靠着她,有一天二夫人和我说父亲其实一直喜欢的是大伯母,为救大伯母而死,母亲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事,才受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病逝的,并且拿了一些信件,说是父亲写给大伯母的,在大伯母房间里找着的,后来又让我再找一找,看看父亲的遗物里有没有留下大伯母写的信件,后来,她果然找到了一封信,说是大伯母写给我父亲的,我那时年幼,也无多想,只以为是真的,只是后来回想这事明白过来,已经晚了,我猜想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二夫人是故意拿了父亲和大伯母的信件做了调换,甚至是请人模仿其笔迹以假乱真,最后由我拿去找大伯父讨个说法,大伯父一怒之下竟也信了这些物信,可惜那个时候大伯母也不能为自己辩论,她已经疯了,大伯父一怒之下便不再理她,也不再请人给她看病。”
顾青依说罢这一番话,她情绪有些波动,或是想起这事内心也有着愤恨,以为二夫人是真心待她好,哪知不过是利用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若真心待她好,早就为她寻了好的婆家,也不会让她十九岁了还迟迟不能出嫁,勉强为她寻个亲事,居然还都是可以做她父亲的甚至是爷爷的年纪,还要过去做小,父亲母亲在天有灵,怕也要为她这个惟一的女儿难过。
她因着心里的激动,便拿了一旁的茶喝了,一旁的奴婢这时也为她再加了些茶。
“青依小姐,这件事情如果你愿意出面和候爷交代清楚的话……”
顾青依说:“你想让我什么时候说我便去说就是了。”
她果然也是个聪明的,很快也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如果一开始她还相信二夫人是待她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不会信她了。就算候爷会怪她,到时候恐怕会更恨二夫人,她这辈子也别指望被抬为正室了。
知道她是愿意合作了,尚西也就点了头说:“好,你等我的消息。”
顾青依答应下来,也没多留,便站了起来,告辞了。
尚西让人送她离去,她也站起来走了一会,这都过去大半天了,顾昔年还没回来,她有点担心了,可她的身份今非昔比,她是有身子的人,更爱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敢跟着他往宫里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