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都大雨方休,南江大坝修整的工程最新消息八百里加急传送回来,修整工程刚刚结尾,连日暴雨,便溃于一旦。
“陛下,南江大坝十年来未曾溃堤,此定是天怒之灾。”
“陛下,为今之计,是赶紧解救灾情,减少溃堤暴雨的伤害。”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连日以来不只是有大雨,还有对连天厚纷至沓来的质疑,南江洪灾一事,无疑是添了一把火。
连天厚岂能不知朝中某些官员的恶意,但事已至此,他并不在意他人的言论,主动请缨,请求亲往支援南江灾情救治。
皇帝稍有犹豫,可这是最坏也是最好的办法,连天厚若不能亲自扭转局面,他多年的积累便有可能不复存在,十年磨一剑,剑断于一瞬,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尽管,皇帝担忧连天厚涉险,但他所要肩负的重任,所行之艰路,势必要破釜沉舟,方得始终。
连天厚决意无惧,散朝之后,洛丞相追上连天厚的焦急脚步,他深知,每迟一刻,便有可能多一个百姓失去性命。
“五殿下。”连天厚闻身急停,“丞相大人有何事?”
“南江大坝十年如一日,此次溃堤,十分蹊跷。”洛丞相心中不安。
“谢丞相大人关心,但不管是真天灾还是假人祸,我都必须无畏无惧,首当其冲。”连天厚说罢便欲告辞,却添上了一句,“我必定,安然无恙而归。”
连天厚的背影胜过世间普通男子的伟岸,他的双肩足以扛起家国,臂膀也能保护家人爱人。
“等本王回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任你了!”
连天厚离宫,御医却入宫禀告说,才醒来且伤脑失忆的十一殿下从奉天宫逃出去了,还带走了王妃。
国事家事,简直让皇帝焦头烂额。
城外的夏天在雨后更加清凉,洛梓遇和连承钰同骑赤风,连承钰虽说失了记忆,却和赤风心有灵犀,只是,屡屡迷路。
“我不记得路了,这可如何是好?”连承钰挠挠头。
“就说不该让你送我,居然真的把路都忘了,但是,赤风也不识途吗?”洛梓遇不禁小小埋怨。
“真是抱歉,那就让赤风带我们回去。”连承钰习惯性地抚摸赤风,动作如此熟悉。
走过了太长的冤枉路,赤风终于将二人带到目的地,大雨之后重拾繁盛的莲都城。
洛梓遇正在烦心,若是任由连承钰送自己回家,是否不妥?连承钰却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将洛梓遇放了下来。
“你能自己回去了吗?”连承钰问。
“啊?”洛梓遇一惊,赶紧回道,“可以,我可以的。”
“那我就送你到这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连承钰话语间捏紧缰绳。
“可是十一你呢,回皇宫的路……能记得吗?”洛梓遇怎能放心得下,“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吧。”
连承钰的目光一刹停顿,停留在洛梓遇从未浑浊过的澄净双眸中,只叹息,两个人的目光没有永远。
“不用了,我好像突然想起来点什么。”连承钰皱眉思索状。
“想起什么了?”洛梓遇显得十分焦急。
“我好像有一个心仪已久的女子,我想,去天涯海角,找她。”
连承钰欣慰一笑,拽拉过赤风牵扯的缰绳,终究转身离开。洛梓遇原地目送连承钰,一人一马一远方。
“十一,你一定会找到的。”
直到看不见连承钰,洛梓遇依旧驻足。
“夫君君,我来了!”
洛梓遇迈步转身,无论是脚下还是此心,她的目的地万分明确。
并非心情积郁,乌云却在洛梓遇上空涌动,淋落雨滴。
“下雨了!”洛梓遇伸出手掌接到一颗雨珠,“得快点回去了,否则会淋湿的。”
洛梓遇的脚步急势而停,但她相信连承钰并不是三岁小孩,一定能照顾好自己,无需她过多担心。
“下雨了,回家了!”洛梓遇眼角流露宽心的欣悦轻松。
这场雨,仿佛是前几日的遗落,并不滂沱,稀稀零零的,稍稍降临世间。但洛梓遇仍旧快步奔跑,朝她认定的方向,一刻不待。
连承钰反向而去,脚步在雨中分外沉重,凝重神色无法隐藏在重重雨帘之后。
“梓遇,我本就不该插足你与五哥之间,若能以我的忘记和离开换你二人能重归于好,也算是我的赎罪了。你如此这般深爱着他,想必,他比我更加爱你,更能给你我所给不了的幸福。”
洛梓遇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的,仿佛听到雨声之间交杂着传递来何人的心声,她继续向前奔跑,却在被这场雨猝不及防惊扰的路人各自奔跑的街头,撞上了许久不见的周霜霜。
伞落一地。
“对不起!”二人异口同声地道歉。
洛梓遇帮着捡拾,周霜霜举起撑起的伞,遮挡了雨水啊,才看清是洛梓遇。
“梓遇,是你!”周霜霜惊目诧异。
洛梓遇和周霜霜二人抱着伞躲入屋檐下,洛梓遇显然低估了这雨,竟然将她浑身淋得湿透。
周霜霜的眼神略带几分隐藏的闪烁,她不敢正视洛梓遇,但看得出来,多久不见,她实在消瘦了。
周霜霜猜想得到洛梓遇大概是某位非富即贵之人的女人,今日却是冒着大雨,独自在街头奔跑,必定是那事后果所致。
矛盾纠葛在周霜霜心头,令她至今寝食难安。
“霜霜,我得走了。”
洛梓遇想将抱着的伞交还给周霜霜,她神色沉重地接下,心中的拉锯挣扎愈演愈烈。
“梓遇!”
周霜霜怀里的雨伞尽都散落掉地,她最终解除心里的症结,满目肃然,决定还洛梓遇一个清白。
那个屋檐下,雨声的节奏拿捏得刚刚好,一开始的拖延迟滞,紧接着的倾泄而下,最终的淋漓不尽。
周霜霜所知所讲,远比洛梓遇所知要复杂且恐怖得太多。
洛梓遇从未想过如此不可思议的真相,她与连承钰那日之事的确值得推敲,可因为心存芥蒂,她便只求忘记,竟完全未想过一探究竟。
而周霜霜,竟是见证了最真的真相的证人。
那日周霜霜迟些也来看戏,落幕之后,她并未当即离开,机缘巧合地目睹了顾南归和另一个身份尊贵的男子,对洛梓遇和连承钰的所做所为。
“你还真拿他们当朋友了,一点小事都下不去手。”
“这岂是小事。”顾南归眉头紧蹙,眉头深皱。
“无妨,如此也能继续下去,只要让他看到我们所想呈现的便足够。”
他亲手解开了洛梓遇的衣裳,将任由摆布的她与连承钰设计成一副云雨之欢后静卧相拥的景象,以假乱真。
周霜霜在外透过窗缝愕然见到此事,她不识那人,不知事情缘故,但她惊恐出声,更招了顾南归外出察看。
周霜霜着惊愣了,顾南归急色乍起,即刻将她拽到隐秘处,只叮咛嘱咐道:“今日之事,你只当做没看见,马上从后门离开,快!”
周霜霜的思绪是缭乱的,脚步是凌乱的,她听顾南归之言,即刻逃跑,可亲眼所见之事,怎能当做没看见。
“我不知道顾老板为什么帮那个男人如此对你和黄公子,那之后这么久,我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被惩罚了,听说女子那样被抓后果不堪设想,我日日不安,梓遇……”
“我没事啊,我很好。”洛梓遇生硬地一笑。
洛梓遇听得万分震惊,她当初信了连承钰对自己趁人之危,却从不曾怀疑顾南归是始作俑者,或者是,为虎作伥。
洛梓遇撑着周霜霜所赠的雨伞告辞,脚步缓慢沉重,她的思绪,牵连发散,越发慎人。
谁会没事对付一个傻子,最主要是让连天厚所知,难道自己的两面身份已经被发觉,并开始利用。奉天宫之事也是,何人将她送到连天厚身边,差点酿成大错。
但是,洛梓遇身为女子的小心思,更加庆幸自己并未与连承钰犯错,她还是能够,全身心地付予连天厚。
洛梓遇并非有意,却经过了正门紧闭的南归阁,她是否可以入内,向顾南归质问缘由,他是否可以相信,顾南归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顾老板?
南归阁内,怡然幽静,仿佛冷清了许久。洛梓遇踏雨而来,径直去向主戏楼,在廊上不期而遇柳如沁,她手上还端着喝空的药碗。
“如沁姐。”洛梓遇并无笑容。
“老板在戏楼,你去找他吧。”柳如沁也不带笑脸,说罢便绕过洛梓遇而去。
洛梓遇迈步向前,未入戏楼门,她便听到顾南归的咳声,虚软无力。
洛梓遇推门而入,顾南归一人独坐观众席,正面空荡荡的戏台,竟有一分凄凉气氛。
“我没事,你不用照顾我,走吧。”顾南归的声音十分虚弱。
“顾老板,是我。”
洛梓遇起步上前,顾南归扶着椅身而起,相对一刹,洛梓遇再也没有怀疑顾南归是否会对自己不利。
顾南归神色憔悴,目光浑浊,明明那事之后不过二十来天,他却像是老了十岁。
“顾老板你生病了?”
洛梓遇想起柳如沁端走的药碗,她毫不犹豫地扶顾南归坐下,目色柔和,竟忘了来时的目的。
“洛姑娘……不对,我应该,尊称你一声王妃吧。”顾南归毫不隐藏,“你今日来,是有事想问吧,你尽管问吧,事到如今,我也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