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秦疏影已经明白了德隆帝的意思,这个理由,真是冠冕堂皇又感人至深。
德隆帝但逢大事爱占卦,这一点,满朝皆知。
果然,一些女眷悄悄儿拭起了眼泪,文夫人更是哽咽着说:“皇后娘娘为了大周黎民百姓,真是苦了!”
能到这里来的人一个个都人精儿似地,有几个人就跟着说:“皇后娘娘为我大周牺牲良多,皇后娘娘万福!”!
然后,所有人都参差不齐地说起来:“皇后娘娘万福!皇后娘娘真是我大周黎民百姓之福!”
还有人说:“皇后娘娘虽然不见臣妇,可每年都召集天下女子为弱贫捐献银钱粮米,这样的大慈大悲心肠,臣妇敬仰!臣妇虽然不见娘娘,却心向往之!”
“皇后娘娘带头倡导节俭,每年节约下来的银钱都捐献到了边城,为大周驱赶西邦和北邦狼贼献了多少力气!”
……
德隆帝满意地看着女眷们的溢美之词,等到大家说得差不多,他挥了挥手,女眷们很快就不再议论,转而看着德隆帝和含笑的文皇后。
文皇后开口道:“本宫是大周皇后,只做了皇后该做的事情,这并没有什么值当大家赞美的。非但不值得赞美,反而应当请罪天下。本宫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后,却不能替陛下掌管六宫,分忧后宫之事,未曾替陛下抚养儿女。也不曾在将领血洒疆场的时候安抚家眷,不曾在这十几年与西邦的激烈战争中鼓励士气,这是本宫的失职。独居深宫容易,面临天下臣民才难,本宫避难趋易,本宫深为自责,往往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幸而这三十多年虽然屡有危机,我大周始终安然无恙,本宫这才略略好受了一些。”
说到这里,文皇后抬袖拭了拭眼角。
在场的女眷,除了德妃、莲嫔和秦疏影,以及与晋王妃年纪相仿的老太太,其余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面见文皇后,也是第一次听到文皇后的声音,一个个都哑然望着文皇后。
晋王妃失神地看着文皇后,自己明明比文皇后大不了几岁,文笑晴怎么还这么年轻?至于文笑晴的容貌,晋王妃还有隐约的印象,可是已经不那么明晰了。
好像,和当年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三十多年过去,人的容貌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晋王妃眨了眨眼,不敢确定自己脑海中的文笑晴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还有几个老封君也有着晋王妃一样的疑惑。
她们当年都见过文笑晴,但文笑晴好像就是这个样子,又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今年以来的一些流言她们当然也知道,但是现在,她们真的不敢确定眼前的皇后到底是文笑晴,还是林媛。
三十多年啊,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况且,三十多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她们自己不就是吗?
说是林媛,林媛好像不是这个样子。说是文笑晴,好像有点儿像。
秦疏影眸光微闪,皇后娘娘,真是聪明又狡诈呢。
三十多年过去,除了晋王妃那三四个老封君,谁曾见过文皇后?如今又这么一化妆,谁又敢说她是林媛?
秦疏影看向永嘉公主。
永嘉公主自始至终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如果有的话,也和其余人没太大区别。
德妃和莲嫔则完全傻了眼,不过她们掩饰得还不错。
如果说谁比较失态,那就是富平公主。不过,除了秦疏影,几乎没人太注意她。
皇后说完这番话,在众人的愣怔中,文夫人擦了擦眼角,说道:“娘娘何须自责,娘娘是天下女子的楷模。父亲母亲去世前都曾说过,娘娘以天下大局为重,他们以你为荣,文家以娘娘为荣。”
这是说,文皇后连父母的丧事都没有露面,文太师夫妻却并未怪罪文皇后。
顿时,女眷们回过神来,接二连三说道:“皇后娘心怀天下,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娘娘若还自责,臣妇何等面容!”
“文太师他们泉下有知,定会为娘娘一片赤诚之心为荣。”
“娘娘是臣妇的楷模,臣妇自叹不如。”
……
德妃和莲嫔也像模像样地说了几句话。
德隆帝听了好一会儿,又挥了挥手,就在大家安静下来后,德隆帝说道:“两月之前,朕做了一个梦,一个金甲神人对朕说,七年前,朕亲征,已经解除了那大乱之象。经过这几年的休养,该是皇后出来的时候了。因此,朕下旨要皇后归位。皇后却说,反正三十多年都过来了,她也过惯了幽居的生活,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打紧。再说了,若是因为她出来,天下若是乱象丛生,她岂不是万民之祸?”
文夫人激动地抬高了声音,“娘娘,陛下言之有理,娘娘多虑了!”
随后,又有几个命妇说道:“皇后娘娘,有陛下真龙之命和您的凤命,那些宵小之徒见不得光,娘娘无需多虑!”
德隆帝颔首,“你们都说得对。朕是真龙天子,难道还镇压不住那些个宵小之徒?朕的皇后为了天下已经牺牲太多,即将花甲之年,朕决不许皇后再过那种苦日子。所以,朕就以皇后的名义给你们下了请柬,趁着端午节将至,请大家过来,一起叙叙家常,也是让皇后重新回到众人视线中。皇后无奈,拗不过朕,才有了今儿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