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疏影,暗香重,烟梦绕,旧情难经。
——郗渺人
男子样貌清秀,因脸上几层脂粉的缘故,染了缕缕人间烟火气息,挥袖之间有清风修竹气,不知是不是晏青的错觉,他总觉得君惊鸿面容带女儿家风情,尤其是眉间那字,若是勾勒成花钿,定是美艳动人。
“纠葛倒是论不上,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只是没有预到那人早早含笑九泉罢了。”君惊鸿浅淡笑笑,唇边弧度恰到好处。
“如此这般啊!”晏青细喃一句,眸光恍惚略动,经夜里荒唐醉酒,提起那人胸口也不那么疼了,也罢,流光转转,那人总归要消散于他生命之中的。
君惊鸿姿势诡异地走了出去,为了掩埋她的真实身份,只得如此,此番大抵是她最后修女容的模样了,从今往后,郗渺人这人,在她心房彻底封印。
青天白日,君惊鸿这般妆容惹来府内频频视线,那些个丫鬟知晓此人是府中贵客,投掷于古怪目光,有大胆的下人,直接窃窃私语起来,那话语声纷纷传入君惊鸿耳畔,她还是清隽笑容不减,翩翩走至应晓晓那小院。
“公子,我家小姐让我带你去换回衣服。”梳着双环髻的娇俏丫鬟探着脑袋瞅到君惊鸿过来,紧走了几步行礼言道。
“还请带路。”君惊鸿彬彬有礼言道,眸光因笑意而晶莹闪烁。
那小丫鬟余光瞄到君惊鸿俊容上,羞涩低头急急往前走去,这君公子温文尔雅,笑意撩人,比府外那些个花花公子好上太多,假若真成了姑爷,那也是庄府美事啊!
只是......小丫鬟稍稍往后瞥去,君公子这奇异癖好,若是能改改就完美了,整日里和那晏公子待在一起,好在两人距离过远,看上去仅算得上半个熟识,不然她都会暗自揣测这君公子会不会有断袖之癖。
那小丫鬟本要替君惊鸿换装,君惊鸿劝阻再三才把那个倔强的小丫鬟给遣退下去,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放置腹间正欲解衣,君惊鸿一触那里,脸色微僵,先前未多注意,她掐着手指算了算,怀有身孕有三月余了。
如今这样,只得庆幸男服宽大,常人看不出有什么端倪,然日子久了,必定是不成的,君惊鸿忖量着,自己应是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找个修身养性的镇子,暂住几月,待产下腹中胎儿,休养身子后,想来那时候北盛也安分不住了。
君惊鸿打定主意要与这幽城分别,拾掇好自己包袱准备向应老爷辞别,晏青在案边手执书卷思量着琐事,抬眸看到整装待发的君惊鸿,书卷从手中滑落,“啪”一声打到地上。
“惊鸿公子,你这是......要走?”晏青拐过案角,不可置信地来到君惊鸿跟前,这是发生了何事?突然间就要告别,连一丁点的预兆都没有。
“家里出了点急事,传信唤我回去,锦都离幽城过远,一刻也不能等待。”君惊鸿早就准备好措辞,言语未差分毫到处假因。
出事?晏青瞧着君惊鸿表情未有作假,也没存拦着的意思,只提起要送她回去,君惊鸿义正言辞拒绝了晏青荒谬的请求,怎料晏青硬是要相送,终是拗不过那厮,道是到了下个城池必须分道扬镳。
听闻到君惊鸿要归乡的惊人消息,应晓晓顾不得有父亲在场,眼泪汪汪地注视着君惊鸿,那里尽是她对君公子的不舍之意,应老爷看着女儿那番样子,本想让君惊鸿带女儿回锦都成婚,君惊鸿按捺着额头青筋绷起,言出他真实身份是不能娶妻的。
君家祖训,忠于朝廷者不得娶妻,不得嫁人。
几年前那些日子风雨大作,她冒着生病之险在暴雨中跪了连连三日,仍是换来父亲的恼怒,那人一气之下废了她的内功,又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她才能如愿以偿。
几载过去,那人不再年轻气盛,心宛若深潭古水,那人看在她才华难得,对这南锦倒是忠心耿耿的份上,格外开恩让郗婉人保护她。
即使并不明说原谅,但君惊鸿深知那人恐怕是有让她归家之意,儿女情长到底是脆弱如烛火,摇摇欲灭,她吃了这碗教训,也该学会铁石心肠了。
现在她不是那无知幼儿了,更何况她一女儿身,娶妻作甚?倘若未来某天女儿身暴露,可不是天下滑之大稽!
“那还请君谋士早早离去,我还可趁着小女并未情根深种时寻个好夫家。”应老爷话语带有怨气,这君惊鸿明知自己不能娶妻,还招惹自家女儿,实在是过分!
“好,这几日多谢应老爷款待。”君惊鸿朝应老爷拱手抱拳言道,无论如何,这应老爷帮了她几日无银两之急,理应道谢,至于应晓晓,她只能心下说抱歉。
应晓晓又怎的那般轻易放弃到手的鸭子,她躲开下人的束缚,跑到要踏上马车的二人面前,此刻的她没了那盈盈泪花,她笑弯着眼眸,瞅着负心之人,哦不,或许都是她自作多情,君惊鸿早就言明与她不过友人之谊,是她视作没有听到罢了。
“惊鸿公子,你还会再来幽城吗?待有下次,我定当以友人身份,下重席款待公子,这幽城美景多不胜数,公子下去可不能这般就走啊!”应晓晓手指已经捏皱了内袖,她强按着啜泣之意,笑眯眯地对那个就如清风淡雅的公子言道。
“应小姐,幽城之行我心愉悦,不过家事一时难断,若是有下次机会,我希望能看到应小姐儿孙满堂之喜。”君惊鸿手扣着折扇,与应晓晓时刻保持着一尺之远,今生今世,收录一份友谊是何等美事,等到天下大同之日,她也就能修女容,与应晓晓好生谈论坊间传说了。
“多谢公子祝言。”应晓晓眼里透着一层朦胧之色,模模糊糊的,像是笼罩着薄雾,君惊鸿见她再无话可说,颔首转身踏进了马车。
晏青眼睛放到那女子身上,不仅有些怜悯,这女子应该心悦那富贵公子,那才可保半生无忧,心悦他们这些密探谋士之人,永远是悲剧,他们的心间,只得放下国,其余都是外事,就如他,为这江山杀妻弃子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