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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祭拜先母(1 / 1)

什么!季氏猛地抬头,刚想辩驳几句,却听到二皇子妃婉转如莺歌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就多谢老太君了。”

季芸眉眼弯弯,笑容之中也隐含-着一种不可忽视的高贵气息,随后,她瞥了一眼还想争辩的季氏,眼神之中的冰凉让季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瞬间闭上了嘴巴。

这个侄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一个高贵优雅的豪门千金,变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权谋之女,身上那股狠辣决断的气势,让季氏都觉得自愧不如。

这时候,一直在地上伏跪着的景颜抬起了她纤白的脖颈,点头笑着答道:“是,祖母。”

季芸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无论高氏怎样冷眼,也无论季氏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但此时,她也不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景颜,眉眼稍稍眯起,眼角处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景颜轻轻抬起下颌,面对如此居高临下,隐含深深讽刺不屑与阴狠的眼神,竟然毫不闪躲,反而勾起了嘴角,回应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季芸的眉毛一挑,脸色稍变,回头对高氏道:“既然如此,老太君,我就不打扰您了,姑母,我们走吧。”

重华苑内,虽然从门庭到内室,都站着数不清的丫头婆子,可整个重华苑仿佛被静音了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所有人都噤声而立,生怕惹怒濒临崩溃的季氏。

季芸一路没有说话,只是走在了最前面,直到走进内室坐了下来,整张脸依然板着,完全不复当时的笑容。

面对季芸身上的那股皇家气派,季氏本能地就有些畏惧,她低着头,不复面上当初的荣光,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

没了荣妈妈,丫头们谁也不敢上前替她顺气,就连秋月都有些害怕,更别说是春花等人了,只是唯恐避之不及地立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季芸看着季桂芝隐隐发青的面容,挥了挥手冷声道:“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丫头们仿佛得到了大赦,谢恩后迅速从房内跑了出去,有一个走的急了一点,差点从门槛上摔下去,狼狈地替她们关上了门窗。

就在关上的一瞬间,季氏猛然站起,她抓-住花架上的一只青瓷白龙纹八方梅瓶,朝着门口狠狠地砸了过去。

“滚出去!都滚出去!”

季氏尖锐的叫声与瓷瓶碎裂的撞击声混合在一起,听的人汗毛直竖。可她却还嫌不够,发了疯似的去扯挂在床廊上的锦绣帷帐。

季芸既不出言阻止,也不离开内室,她纤细的手指捧过桌上的一杯淡茶,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静静地品着茶。

季桂芝又哭又闹,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几乎都砸的差不多了,她瘫坐在床脚,发髻散乱,雍容华贵的脸上充斥着愤怒的赤红与委屈的泪痕,这一刻,她已经不是王府的主母,而是一个十足的怨妇。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给她机会,也未必能够抓-住,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在这府里立足的!

忽然之间,季芸将手中的茶杯在桌上狠狠一搁,那声音像是打了季氏一个巴掌,她茫然地抬起头,冷不丁听见季芸冷静而阴狠的声音响起:“闹够了没有!”

“若是还没闹够,我现在就去禀告父亲,让她把你接回去,省得在外面丢人现眼!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若我是高氏,若我是景颜,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踩在脚下!”

一听见“景颜”这两个字,季氏的枯死的眼中猛然回过一丝神采,她的嗓子在方才已经哭哑了,却依然咬着牙恶狠狠地道:“那个贱人!我现在就要去杀了她!”

季芸冷笑一声,不禁翻了个白眼:“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冲过去,只怕还没摸-到修文院的门,你就已经被高氏撵出王府去了!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到底什么身份,离开了王府,你还能算什么!若我不是看在姑母这个称呼上,我何必来这里自找麻烦!”

季氏闻言猛地一震。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已经是王家的人,若失去了王家,将一无所有!

季家与别人家不同,对自己家族没有用的人,老奸巨猾的季炳绝不会多看上一眼,纵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如此!

她忽然猛地爬到季芸的脚下,透过那浅金色的纱裙,紧紧抱着她的脚踝,满目泪水地道:“芸儿!你是咱们季家最有出息的人了,你忍心看姑母被一个贱丫头踩在脚底下吗!她踩的不是我,是季家的脸面啊!你要帮帮姑母啊!”

季芸蹲下-身子,忽然捧起了季氏的双手,一齐跟她蹲在了地上,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真切,连一贯城府极深的季氏,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姑母,你这又是何苦呢!”

季芸的声音婉转如莺鸣,说起话来让人忍不住心安:“您说,我要是真的不顾咱们季家,我还会亲自过来吗?”

望着季氏一双未经沧桑的美-目犹挂泪痕,她的笑容仿佛无限纯真:“姑母,不是我不想帮你,是你自己不肯帮自己啊!”

季氏紧紧抓着季芸的手臂,几乎要把她的手臂捏断:“你说!你说什么姑母都听你的!”

季芸微微一笑,看来还是个明白人,可以一用。

她扶着季氏起身坐在了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暖茶:“其实扳倒景颜,让表哥掌控王家,并不是难事。但首先,你要振作起来。如今老太君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仅仅只是让您禁足和抄经,这样的事情,你不如当它是休养生息,等时机一到,咱们再让她粉身碎骨!”

“可是,如今王府的权力可都交给了那个贱人……”季氏盯着手中的茶杯,几乎想把它看碎,眼中愤怒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

“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季芸脸上浅浅的梨涡,仿佛一个令人深入迷潭的陷阱,“且不说她,连高老太君都只是在府里暂住,横竖她都是要走的,她一走,你觉得景颜还能翻得了天?”

“说的也是,可是杨柔她怀了孩子,如今得宠的很,倘若生下一个儿子,只怕栾儿他……”

“姑母,您是糊涂了不成!”季芸掩嘴轻笑,美艳动人,“如今天下哪个女人不会怀-孕,且不说怀与不怀,就是怀了您能保证她平平安安等到生产那一天吗?就算是生了,您能保证这个孩子手脚健全心智齐全吗?您能保证这一定是一个儿子吗?”

季氏被季芸这一席话说愣了,大概是这一阵子被景颜和杨柔的连连举动弄得晕了,竟然忘记了这茬。

她心中细细盘算了一遍,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多谢二皇子妃提点!”

如今,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改口叫二皇子妃了。看来,她算是恢复正常了。

季芸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在房里坐了些许时候,等到重华苑内室的门再次打开之时,季氏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高贵端庄容光焕发,衣服一丝不苟富丽堂皇,方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梦。

初晴从门口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见帷帐已经放了下来,以为二小姐已经睡了,便不再言语。

谁知景颜翻了一个身,忽然问到:“如何?”

初晴立即上前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景颜。

景颜微微一笑,她的脑海中不断出现二皇子妃季芸的面容,这个女子无论从面容还是手段上来看,都远远超过了她的姑母,只怕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不过,心思越是复杂的人,能够抓-住的把柄就越多,就看她到底能不能露出狐狸尾巴了。

接下来的日子,季氏一直都安安稳稳地待在屋子里抄经,就算季文斌派了人来看望,季氏都推说是身子不适不便见客,从未离开过重华苑半步。

不过季氏不闹腾,并不代表着府里就安安静静不出事端。皇家围猎的消息放出来已经很久,却迟迟不见动静,整个平京的豪门贵族都在等着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盛会,特别是那些爱美的小姐夫人们,早早地便去平京的各色绣楼衣铺定制衣裳,生怕自己当日会被其他人压了风头。

王府的女人们自然也坐不住,马香云是第一个出去做衣服的,其次是王婧,本来她为了季氏的不得势而隐隐有些不满,天天往重华苑赶,但当她想起怀王世子宇文玄也会出现在围猎场的时候,便忍不住丢下老娘到处寻找稀奇布料去了。

比起他们,景颜却安稳许多,仿佛围猎跟自己压根没有关系。此时此刻,她更关心当天会发生什么事,还有一连串的问题等着她,西晋的局势、王广和的秘密、二皇子的动向,当然还少不了李府灭门的真-相。

许是心意有些乱了,景颜紧握笔的手微微一颤,笔锋陡然落下,在雪白的宣纸上洇出一团墨点。

她皱起了眉头,樱桃般的嘴角微微撅起,扶着额头颇有些烦闷。

此时此刻,已经走到门口的王松停下了脚步,他望着景颜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忽然笑了起来。这样俏皮可爱的面容,倒是第一次看见,令他根本无法忽视。

他仿佛像是欣赏一幅画一般静静地望着她,直到景颜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骤然回头,一头瀑布般未束起的青丝随着她的摆动而落在了肩头。

“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景颜的声音十分温和,却透露着一种淡淡的疏离。这里是他的家,她是他的妻子,但回来的时候却要提前说一声,这样不着痕迹的距离,让王松脸上俊美的笑容愈发苦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扫除脸上那薄薄的落寞,把自己真实的内心封闭起来,进屋道:“在练字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景颜放下手中的笔,淡淡一笑:“只是胡乱涂写罢了,今日朝堂之上没什么事吗,回来的这么早?”

“临近围猎,大臣们都没心思梳理朝政,就等着出发了。”王松温柔地说道,他瞥了一眼景颜桌上的宣纸,密密麻麻,都是一个字,愁。

是愁吗,还是……仇?

王松收起目光,看着景颜一身素色衣袍,不禁问道:“怎么不跟着去做两身衣裳,祖母都说了,你穿的过于素净,面见圣上,还是要多一点颜色的好。”

不知是什么原因,景颜今日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暖色,她失笑道:“平京的小姐夫人们都忙不迭地把自己打扮成花蝴蝶,到时候皇上的眼前五颜六色,我若是穿的素净一些,反而能让他发现呢!”

王松终于明白过来,此时此刻的她,无意之中放下了身上背着的沉沉包袱,笑得像是一个孩子般无忧无虑,比起往日更加美的惊心动魄,他好想为她守护住那一刻真心的笑容,让她不再受苦受累。

不知不觉中,景颜已经收起了笑容,她秋水般的眸子望向天空,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轻轻一叹,吐息如兰:“临行前,是不是该去看看娘?”

王松一愣,但随即他便领会过来,她说的是“娘”,而不是“母亲”,所以这个人,指的是宁氏?

从她嫁进来到现在,自己从未在她面前说过宁氏的点点滴滴,她又是从何得知此事的呢?

望着王松一脸疑惑的模样,景颜开口解释:“前几日陪着祖母去上香,无意之中便跟我说了此事,我想着你公务繁忙,这样的事情,就替你记下了。”

每年五月二十五,是宁氏的祭日,王松会习惯性地前去祭拜。如今府里的人恐怕都已经把这位前任主母给忘了,只有高老太君和王松仍然记着。

只是近来公务缠身,这样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给忘了!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有暖流流过,虽然景颜与自己疏离,但她却实实在在为他关注着一切。

他知道这样的谨慎背后的目的未必就是真的关心自己,但无论如何,他受到了她的关注,这一点,让王松莫名心悸。

他望着景颜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灼热,随即转淡,开口道:“明日便是二十五了,咱们一同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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