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五城之后,该走水路直下云州。
李管家虽然没有随性,船只侍女等一应物件却已经准备的十分齐全。
水温凉有些犯晕,没事儿就倚在船头吹风。
江河浩瀚,因着冬日里烟波千里,一眼望去全是白雾蒙蒙。
掠过水面而去,沿途却不见有什么船只往来。
“夫人,用些点心吧。偿”
船上的侍女都很陌生,却一个个腰肢纤细、脚步轻盈的几乎一点就跃起似得。
而且几乎是统一默认称她作“夫人”
萧容华一向不在意这种小细节。
她却多少没底起来,辰王爷府里除了李容和之外都是很寻常的侍女小厮,水温凉有时都觉得堂堂一个辰王府着实太过乱嘈嘈的。
辰王爷不管事,李管家也只是在吃穿用度上略上些心。
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辰王府的后院甚至一直高居长宁城热议的榜首。
她这会儿都有一种是不是萧容华故意放任至此的错觉。
素白的手握着一块云片糕,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你是在担心如故?”
萧容华不知道站到她身侧,今日的墨发没有束冠,只用了同色走金绣发带系着,风一吹便扬起发丝纷飞。
那一抹红衣在白雾之中隐了小半的绚丽,反而让人有些不可捉摸。
“嗯。”
水温凉没有否认。
在现代的时候,如故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失踪了的。
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却不知道要如何倾述。
那两年,她几乎找遍了他可能会去每一个角落,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以至于后来闻雪说:你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如故,只是无法接受他这么忽然的人间蒸发。
水温凉没有认证这句话的机会。
却没有想到,穿越一趟居然还能再次遇上。
“不管他在哪里,必然会保全自己。”
萧容华遥望远方水天成一色。
沿途恭迎辰王爷的大驾的地方官吏纷纷都被溜了一圈,这个年节过的是提心吊胆。
生怕这位爷路过自己的管辖之地,一个顺手就给整顿一番。
没曾想辰王爷脚不沾地,一行人在三日之后直接到了楚州才靠岸。
楚州知府因着前面那些人都扑了一个空的缘故,心里格外的忐忑。
城里的年味却没有因此淡去一份。
水温凉等人直接在一处府邸落脚,之前跟着温如故一道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热闹无比的街道也越发衬得这屋子寂静无比。
“小心点。”
水温凉伸手拦住了他推门的手,“会不会是这地方有问题?”
之前听说叶家覆灭,大火之下便成了废墟之地,如今好几年过去。
早成了他人府邸,自然不好擅闯。
但这个地方除了略幽静之外,还有哪里是值得温如故在此落脚的呢?
她略一思忖,萧容华显然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道:“这是本王之前置下的宅子。”
水温凉讶异,既然买了宅子为什么不多放两个仆人在这看着。
看这屋瓦之上都已经生了青苔,也不知道在温如故来之前有多少日子没人打理了。
“谁家的宅子没死过一两个人,你这副反应倒像是怕极了。”
萧容华嗤笑了一声,径直推门而入。
身后侍女很有分寸的留在了屋外。
水温凉跟着走了进去,既然是他之前停留过的地方,便多多少少应该有些蛛丝马迹才是。
她的目光将里头的物件都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摆设清雅,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染的摆放的十分齐整,地上连多余的脚印都没有。
连被褥都收拾很好,一如温如故的风格。
“公子那天去璇玑楼就没有再出来过,到夜里周文不放心才上去查看了一番,可是那璇玑楼主一口咬定公子在午时就已经出来了……”
有探子进来,把之前在这里的人收集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璇玑楼?”
难道就是那种专门收集讯息并以此作为牟利手段的地方。
那探子打量她一眼,随即解释道:“温公子初到此地,便去过一趟璇玑阁,可是当时并没有所获,至于为什么会会第二次,属下无从知晓……”
而那只带血的信鸽却不是他们放的。
温家随行的人也在几天之内不是失踪就是暴毙。
这事来的很突然,且不是一时之祸。
水温凉道:“当务之急,我们要知道那只信鸽是谁放的。”
如果能够知道这一点,起码让他们现在这种没有丝毫头绪的情况要很多。
“那字虽然潦草却到底是有些笔锋。”
萧容华的手在桌案上轻轻掠过,嘴角带着一丝凉薄的弧度,“既然他们如此煞费苦心的引本王来,想必是有些意思。”
他在案边坐下,指尖停留在灯盏上,已经燃尽的烛心里留下些纸灰。
温如故暂时不会有事。
温侯府的大公子向来行事有度,温雅端方,就算有人要寻仇找事也已经找这祸水才是。
她不知道这祸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比她所能想象的都要复杂许多。
水温凉站在屋里闭上眼睛,试图感受一些温如故站在这里时的情景。
他是为了寻找叶家大小姐查出当年之事而来。
叶大小姐现在尚无踪迹,却连他也失踪了。
可是以温如故缜密的作风,完全不应该是急躁之人。
“除非是有人借着这件事引了他去,你仔细想一想,有什么人或什么事是值得他亲自去的吗?”
温如故自双目失明之后,就很少独自离开温家。
这一次到楚州,带的人应该也不会少。
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是意料之外。
“叶大小姐。”
萧容华的声音和她的喃喃自语重叠。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光芒。
“这是璇玑阁的特制的纸张遇水不化,用火烧也比寻常的要更久。”
他捻了一点纸灰在手中,细细摩挲开来。
便是口中所说那物无疑了。
事情比想象之中还要复杂,水温凉却没有时间头痛。
两人一道走出门,便有四个青年男子行礼道:“爷,夫人。”
声音醇厚有声,体格健硕。
水温凉眸中闪过一丝考量,同萧容华道:“我们这两天就住在这里,让人放出消息去。”
反正她们人已经在这里。
要是那些人真的是对辰王爷有什么企图,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选择。
他瞥了一眼过来,“不怕这阴测测的了。”
其实不说还好,这地方的确是有些冷静。
其余几个侍女闻言,都有些好奇的偷看了她一眼。
水温凉面色微红,“反正要劫也是先劫你这样的。”要杀也是先杀辰王爷这样身份的。
既然是他自己的宅子。
总比歇在别人的地方要安全的多。
她想的是,要是有个什么万一,走暗道的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几个侍女闻言便准备了起来。
水温凉坐在院子里敲棋子,一壶清茶,用的还是温如言留下的茶叶。
日头渐渐高升,她听见隔壁的大人呼唤自己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地方,街头巷尾都是市井小民。
棋局上形势还留在几天前的局势,期间似乎下过雨,棋盘上还残留着雨水的痕迹。
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侍女来报,“柳知府和师爷求见。”
这消息还是真快。
她们刚落脚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就有人上门来了。
还不知道后面几天会有什么样的“客人”。
萧容华的神色慵懒,像个就此落脚的富贵闲人。
“我出转一转。”
她不似这祸水生的一副走哪轰动哪的相貌,借着还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时候出去打听打听想必要会比坐享其成更好。
辰王爷没反对,只道:“天黑之前回来。”
怎么和在嘱咐不懂事的孩纸似得。
她有些汗颜的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