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巨响,回荡在山林间,周围山壁把声音阻挡住,回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可我还没抠动扳机。是二哥动的手,不愧是真正在军队里历练出来的,用枪稳准狠,一枪就毙命。
二哥从树后走出来,嘲笑我,“指望你那准头,除非给你头大象让你比划着打。”
他说着向老虎的方向走去,小心靠近踢了踢,又蹲下用手摸了摸脖颈处,“嗯,死了,还是哥动手得好,也能让它少受点苦。”
我也走到近前蹲下,老虎已经一动不动,它顺滑的皮毛看着还很有光泽,眼睛仍旧圆睁着,身体也还有余温。
我忍不住摸了摸,不禁感慨,一代兽王,也敌不过一颗小小的子弹啊。
另一队人听到声音也立刻赶了过来,他们离这边本来也不远了,大哥牵着狗跑在最前头,来到近前把我挤到一边去。
“解决了?都没受伤吧?”他蹲下查看,“呦,一枪中头,是梁珩动的手吧。”
二哥嘚瑟,“你弟先发现的,不过我看他是有点怂了,摆了半天架势还下不了手,最后还是我上吧。”
我踢他一脚,他跳起来嚷嚷,“别踢我屁股,你自己也承认你打小就怂的,小时候连个兔子都不敢打呢。”
我白他一眼,“你厉害,小学时候让人在女班长面前扒了裤子,你也男人的很来着。”
他悻悻闭了嘴,让我别揭他老底。
等到爷爷他们都过来了,老爸组织我们用绳子和棍子,把老虎架上去抬了往外走,运到大路上的三轮车里。这庞然大物得有二三百斤,两个人抗都费劲。
众人上了车一路开到家门口,到了大门外停下车,听到声音的都跑出来了。
看到车斗里的东西,奶奶连呼师哥够幸运,嫂子们不忍细看,梁玥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强烈的情绪来。
说到底,野兽无情,只是对对手和猎物的无情,虎毒还不食子呢,人类对它们来说,不过和其他动物一样。
熊孩子梁文浩还扒着车要往上爬,我赶紧把他揪下来。
他在我怀里乱挣,“小叔别拽我,我要看大老虎!”
我看看大哥,犹豫该不该让这么小的孩子看,大哥直接跳下车,夹起儿子就把他拖了上去。
“哇!好大的老虎,爸爸是你打的吗?”
“不是,你爸没赶上,是你二叔打的。”
“二叔好厉害啊,爸爸,我能摸摸它吗?”
我把他从自己爹咯吱窝里解救出来,抱在怀里,“浩浩都不害怕吗?老虎可是会咬人的,啊呜一口能把人脖子咬断!”
“笨小叔,老虎已经死了,不会咬人的,爸爸你快看,小叔好蠢啊。”
我轻打一下他的屁股,“现在外面可能还有别的老虎呢,还有大野猪、大灰狼,它们就爱吃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屁孩,你可不能自己偷偷跑出去哦,要不然被吃掉了我们找都找不着!”
他吐吐舌头,乖乖点头,我才抱着让他摸了几把。
旁边老爸也在跟爷爷商量着怎么处理,我们不是真正的猎户,硝制皮子完全不在行,这么完整的虎皮,让我们自己弄很可能会被废掉,所以爷爷也同意,干脆直接拉出去整个卖掉。
天气冷了,周围又几乎没有蚊虫之类的,我们把老虎放到靠近雾墙的地方,能让它保存的比较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拉上它下了山。
大哥和姐夫被吩咐去请张老汉来帮忙,带着新鲜出炉的灌香肠和其他野味。
不是没想过找王公子,但看他家里宅院、摆设都是偏精致典雅型的,衣裳、吃食也是清清淡淡,这种粗犷的猛兽看起来不像他的风格,表叔也说过王公子笃信佛法,所以我们决定还是避过他吧。
把老虎运到山外装上了木架车,再用一块粗布盖上,我们就直接往城里赶去。和大哥他们说好了在半路会和,我们就不往村子里拐了。
二哥拉着车,我和齐景辉在两边给他推着,没到赶大集的日子,路上也几乎没有行人。
走到半路,碰上了急速赶来的大哥和张老汉,他看到我们二话没说,先去掀车上盖的布。
“听说了老哥昨日竟猎到一只大虫,老弟我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说着围着车就转着看了一圈。
“啧啧啧,好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梁老哥好本事啊,□□出的子弟个个都是好手,倒不知是哪位公子动的手,竟能将这大虫不损一丝皮毛射毙,这手功夫真可谓神乎其技了!”
“唉,张老弟过奖了,什么神技不神技的,不过是巧合蒙上的罢了。你不知道,我那个侄儿还被这畜生伤了,差点就葬身虎口,他兄弟们自然对这东西恨极,欲除之而后快了。”
“哦?那伤的可重?有否寻医问药?”
“谢张大叔关心了,我哥哥伤势已经无大碍,现下只要在家中慢慢修养就好了,今日我们也是要再给他抓几副药吃。”我接道。
“是啊,现下我们只想将这老虎卖了了事,只是也不知城里有没有人要,张大叔在县里认识的人多,不知道您有没有认识的合适人选?”
他抚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实不相瞒,自从咱们这天下天平,近年山里的猎户们也都相继下了山,垦田耕作,落地成了农户,这伏牛山周围,也有十数年未听过有大虫出没的消息了。”
老爸示意他边走边说,张老汉便接着道来。
“梁老哥曾说,您这一家老小是从东边迁过来的,不知以前可有猎过大虫,卖了几个钱,我倒只敢保证这东西在郏城是十分少见的。”
“老弟有话尽可直说,不瞒你,我们并不求能卖个什么天价,只要有个识货之人,愿意把它全盘收去就好,到时候必当重谢老弟,我们也能快些将这恼人的东西送走,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家里老母亲还心疼着孙子呢。”
张老汉也立马上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合适人物,可推荐给老哥。”
在他们的交谈声中,我们慢慢到了县城。
入城后,在张老汉的指示下,我们没有上大街,而是直接右拐,穿街过巷十几分钟后,才来到他说的“胡二爷”家门外。
据张老汉说,这胡二爷家看着不显,其实私下里貌似和官家人有些关系,在这一方小城里也算手眼通天的人物了。
他平日里并不做什么买卖,只关照着大街上那些店肆小铺,收些孝敬钱,或是给来往行商的做个中人,挣些介绍的利子。
又说这人长年习武,为人极是豪爽义气,最偏爱这些猛虎、野狼的,是我们能找的不二人选。
张老汉说这些的时候,我看齐景辉听的都十分认真,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想法酝酿着。
胡二爷家并不像其他邻居们一般掩着门,张老汉在门口当先问了句“二爷可曾在家?”
就有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应声出来,身材肥硕,穿着锦衣,打扮得倒也不算俗气。
大概接待惯了类似的客人,她利索的把我们让进院子,又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去后院把他爹叫来。
进了屋,我们就看到墙上明显的挂着张狼皮,椅子座位上也铺着别的兽皮,看来这位胡二爷还真是个皮草控。
我们刚刚坐下,就看到后堂有一个声音粗犷浑厚的男人踱步走来。
“今日休市,胡某人还当不会有客临门呢,正脱了衣服在后院练武,不想就有贵客光临舍下了,张老爹,不知你带的这几位是何人物,恕胡某不识啊。”
在他打量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把他看了个清楚,只见他身高足有一米八,虎背熊腰,脚步有力,皮肤黝黑,留着满脸络腮胡,好似个张飞,但听他说话也是粗中有细的。
张老汉看到他进来赶忙抱拳,我们也跟着见礼,坐下互相介绍,寒暄没两句,张老汉就直入正题。
“多日不见,二爷还是如此威武雄壮啊,实不相瞒,今日小老儿带梁老哥前来叨扰,正是因老哥手上有个稀罕物,想推荐给二爷。”
“哦?是什么稀罕物?”
“这物在北边或许常见,对旁人来说也只能赚个稀奇,但对二爷嘛,我却敢保证绝对最合您心意。”
胡二爷听了忙叫他别卖关子,我们便直接起来把他引到院子里。
二哥大步走到车旁,手一扬,便掀开了车上的白布,露出那具老虎来。
“这,这是……”
胡二爷先前的略微好奇,转换成震惊不过几秒,就又立刻变成满脸赞叹。
为了防止它僵硬后压坏一面虎皮,我们把老虎摆成了趴卧的姿势,现在猛的看上去,简直就像活的一样。
他果然对这东西极有兴趣,围着车子转来转去,又上去直接下手摸,从虎头仔细检查到尾尖,再伸手到腹部底下摸索。
我们早将弹壳取了出去,又用□□伪造了伤口,相信这时代没有人能想到我们是怎么猎到的这只老虎。
“好极好极,哈哈哈,浑身上下只头部这一处伤口,看来是一箭致命,胡某我拳脚功夫还敢说行,这箭法上就不敢自大了。”
“倒想请问,可是在座的哪位壮士射的这一箭?那我就定要好好结识一下。”
“旁人不知,我胡二平生不只爱猛兽,更爱那英勇神武的力士大侠,从前有幸结识的,都被我奉为了知己至交,愿为他们两肋插刀!哈哈哈哈。”
二哥也豪气的一抱拳,“勇士倒不敢当,不过是区区练了几年拳脚,不才在下,便是那射虎之人了。”
胡二爷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见二哥显然也是个练家子,果然英雄惜英雄似的,亲切的叫他进屋喝茶,询问他打虎的经过,也没忘了邀请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