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
皇宫之中,要说有秘密,能瞒得一辈子不让人知晓,然而,若是没有那本事,总是能有被揭发的时候。
佟氏之死另康熙大为震怒，以前被董鄂氏欺负也就算了，现在他已经当了皇帝了,竟然连自己的额捏都保不住,怎么能不让康熙生气呢。连同当初给佟氏诊脉的御医们一同，势必要给他一个交代。
这一回，孝庄也不知道是想安抚骤然丧母的康熙,还是心中另有成算,对于康熙的举动也并未阻止。
佟氏所中之毒并不难辨认，毕竟当初孝献皇后身死的时候,顺治帝可是承乾宫查了个底朝天,对于孝献皇后所中之毒,太医院中记有详细记载。这次佟氏复又中毒,御医们倒也省事,按照当初留存在太医院中的记载，开始逐个盘查寿康宫。
太医们这种恨不能把寿康宫的地皮都扒出来翻看的举动总算还是有结果的,只用了十日,就找到了谋害佟氏真凶的线索。
太医们在一间二等宫女的寝室中发现了这种□□的残留,虽然非常细微,但是,太医检验过后确定是同一种□□。
审问奴才这种事，康熙并不擅长，梁九功作为天子近侍也不过三年，宫里的手段也没有学个十成十，所以，审问居住在那间残留有□□寝室的包括迎春在内的八名宫女们的任务就由孝庄和仁宪皇太后代劳，康熙从旁监督了，至于说是顾婉，因为顾婉死不开口的缘故，康熙这几天都没有把顾婉带在身边了。
乾清宫中的奴才最是会见风转舵的，原本顾婉深得康熙喜欢，即使被孝庄和仁宪皇太后派来的老资历宫女嬷嬷们压着，没办法升上一等宫女，也有人奉承着，然而，自康熙厌弃顾婉之后，顾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顾婉那天在乾清宫跪了半天，双膝上早已紫青一片，红肿不堪，虽然敷过绿井水，又有医女们开的药，但是还是不能久站，索性顾婉就顺势请了假，在卧房中养伤。
作为二等宫女，顾婉手底下也管着几个小宫女，知道顾婉行动不便，就把顾婉的份例送到了顾婉这里，也同一直闷在房间里的顾婉说说话。
“姐姐，听说那个迎春招了呢。”小宫女年岁不大，好奇心也旺盛。
“哦，是吗？”当初迎春去乾清宫报信的时候，顾婉就觉得迎春不对劲儿，却没想到果真如她所料。只不过，迎春在佟氏身边伺候多年，佟氏不但没有亏待她，反倒是还提携了她，迎春有什么理由要害了佟氏呢。
“是啊。”小宫女兴致勃勃的，“听说那个迎春当初被选进宫的时候受了陷害，在冷宫中过了好几年，后来先皇后进宫之后，先皇后身边的得意人和迎春刚好是同乡，所以就在先皇后面前提了两句，迎春就被调到了景仁宫伺候。”
到了这里，顾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迎春原来是孝献皇后的人，但是，却为什么要害佟氏呢，总不会是因为康熙登上了皇位，佟氏成为了后宫争斗最后的胜利者吧。
开玩笑，若是佟氏真算是胜利者，那她又何必这些年闭居在寿康宫吃斋念佛呢，就算是如此，佟氏不是还是被人给陷害了。
“姐姐，现下，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正审问着迎春呢。奴才听旁观的人说，那迎春十个手指甲都被摘了，那得多疼啊。”
“迎春既已认罪，为何还要审问啊。”顾婉不解。
“听太皇太后说，光凭迎春一人定然不能成事，寿康宫中定然还有迎春的同党，为了告慰孝康章皇后的英灵，也会严查到底的。”
迎春口口声声称为孝献皇后报仇这件事情顾婉并不意外，当初孝献皇后虽说是过世的匆忙，但是孝献皇后身体不好的事情是众人皆知的，为着这个病弱的身体，在顺治帝收回皇后中宫笺表让孝献皇后代为统领六宫的时候，孝庄太皇太后就因为孝献皇后的身体原因多次夺了孝献皇后的权。
但是，就算孝庄太皇太后编造的这个孝献皇后是病逝的理由合理，奈何顺治帝并不打算配合，先是封锁整个承乾宫，后又让承乾宫所有人殉葬，最后还派暗卫把后宫中人监视了个遍。
经过多次行动，要是还相信孝献皇后是病逝的那就是太傻太天真了，更何况是孝献皇后的铁杆儿们。
他们本就是依附孝献皇后才得势的，孝献皇后死了之后自然日子不好过，想当然的，对于害了孝献皇后的人自然是恨之入骨。
然而，佟氏并不是害死孝献皇后的人啊。
顾婉知道顺治帝是什么时候派人监视整个皇宫的，当然也知道顺治帝是什么时候撤走暗卫的，若是佟氏真的是害了孝献皇后的人，那么顺治帝就算是生前不能赐死佟氏，死时也可光明正大的要求佟氏一同殉葬，给孝献皇后报仇。
只是，这孝献皇后一党怎么就看不明白，他们这是给孝庄太皇太后当了一把杀人的刀啊。
孝庄太皇太后的目的，顾婉大概是清楚了。
佟氏死了之后，没了亲娘，康熙在前朝后宫中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孝庄太皇太后这个亲祖母，并且，两宫太后变成了一个太后，仁宪皇太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其二，当初孝献皇后死时，孝庄太皇太后以多造沙孽有伤天和的名义，阻止了承乾宫中奴才为孝献皇后殉葬。虽然好歹保住了点儿仁宪皇太后的脸面，但是很多效忠于孝献皇后的人也因此逃过一劫。这些年虽然孝庄太皇太后凭借着各种理由处理了不少孝献皇后的人，但是，孝献皇后当初纵横在后宫之中，埋下的探子定然是不少。谁知道那些口中言明忠诚的人，内里是什么花花肠子。
顾婉觉得，像是孝庄太皇太后这样的人，定然是要斩草除根，把孝献皇后的人连根拔起的。
再来，董鄂氏一族和并不只是出了一个孝献皇后啊，还有一个同为董鄂氏的宁悫妃呢。
孝献皇后在时，顺治帝对董鄂氏一族可是信任有加，虽说现在孝献皇后故去了，董鄂氏一族也能通过宁悫妃和裕亲王站起来。
况且，董鄂氏一族的费扬古虽然年少，但是得鳌拜看中，仅凭他一人就能够撑起整个董鄂氏的门楣了。
孝庄太皇太后怎么会乐意看到董鄂氏一族的人再度抬起头来。裕亲王福全是孝庄太皇太后的亲孙子，只要不造反，就是板上钉钉的铁帽子王，这个靠山孝庄不能动，但是，宁悫妃就不一样了。若是宁悫妃为了给族姐报仇，指使着孝献皇后当初留下的人手，毒杀了佟氏，这样的理由任谁都不能说出什么来，更甚者，孝庄还可以说是宁悫妃不满顺治帝传召康熙登上帝位，才会对康熙生母下手，只要有证据，这些也能算是可信的。
不管孝庄太皇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顾婉也不能让她得逞。
“这些个事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顾婉问道。
“这些个事儿整个后宫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估计只有姐姐因为养伤，才不知道。”小宫女有些微楞。
既然这些事情整个后宫都知道，那么裕亲王也一定知道了，再加上她遣人给裕亲王送的消息，裕亲王应该能在迎春招供之前有所反应吧。顾婉顿时放心了。
事实上，顾婉放心的有点早。
福全的确是收到了顾婉给的消息，也及时通知了宁悫妃，然而，宁悫妃和孝献皇后都是董鄂氏一族出来的。
孝献皇后出自董鄂氏一族嫡枝，而宁悫妃不过是旁支，在两者之间，整个董鄂氏一族都是向孝献皇后倾斜的。不管是闺阁之中还是入宫之后，宁悫妃在孝献皇后都讨不了好。
要说宁悫妃一直被孝献皇后压着还能为孝献皇后着想，那才真是笑话，然而，顾婉送消息时迎春尚还没有招供，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宁悫妃又怎么忍心处理掉忠心耿耿跟随了自己几十年的奶嬷嬷。
等福全带着消息去找宁悫妃的时候，宁悫妃再处理已经是晚了。这个时候再下手，不用别人说，就连宁悫妃都会以为是自己心虚，先下手为强，掐断了线索。虽然这几天奶嬷嬷的确是病了躺在床上的。
“额捏，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啊？谋害当朝皇太后这个罪名不可谓不重。”福全现下还只是个孩子，焦急之下自然有些慌乱。
孝献皇后的人手宁悫妃不知道，宁悫妃就是想要跟那些个不知道是忠心还是愚蠢的奴才递个话都不行，宁悫妃有些气恼，那个迎春不一定能扛得住用刑，一旦招供了，那自己不就倒霉定了嘛。
姓董鄂的又不是只有自己，为什么孝献皇后的奴才做了事，一定就是她命人指使的。她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啊。
不止她一人？
宁悫妃忽然想到，似乎，孝献皇后的妹妹就在后殿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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