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绍峰和麦勇打着手电出现在胡同里的时候,两边人都叹了一口气。
秦川叹气是因为自己又让他们给抓着了,沈绍峰他们叹气是因为现场又是只有秦川一个人。
大半夜的来了一出抓鬼,尤其是几个人都没怎么睡好觉,几乎是顶着黑眼圈带着红血丝的半夜全城飙车抓人,赶上打游击了,结果来了这一看,得,又和前几次是一样的。
沈绍峰看着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的秦川,手电下意识的往旁边扫了一圈,果然,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一丁点能代表什么的线索。
恐怕这时候即使有线索也只会像是荒山上那些不知是什么的脚印,无处可查,问她,又一句话不说。
其实沈绍峰挺讨厌这种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
秦川抬手想要挡住眼睛,刚一动手右臂就针扎一样的疼。
脸瞬间白了,秦川忍不住闭上眼睛偏着头,“拿远点。”说他们。
麦勇几人这才把手电照到别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沈绍峰都已经动了要走的心思了,旁边的麦勇却是忍不住大声问秦川:“你怎么又大半夜的跑出来,一次又一次的,你出来会鬼吗?”
沈绍峰心里微微一动,随即不着痕迹的重新打量了一遍秦川,还是旁边的方舟提醒:“她的手怎么了?”
抓着手电筒,沈绍峰眯着眼睛,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先前离得远,这会再一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慢慢走近,沈绍峰白天累了一天的眼睛才算是清楚地看见了秦川那张白的有些过分的脸,以及她下巴上尚未擦干的血迹。
心里一跳,沈绍峰面上却没显露出任何痕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她的脸,才装作不经意间发现,问道:“脸上的血怎么回事?你摔倒了?”
秦川轻咳一声,沈绍峰注意到她眼睛里快速闪过的一道异样,却当作没看到一样,紧接着又问:“手怎么了?”
有些慌乱的动了动手指,秦川想打破这种被质问的局面却发现自己压根就骗不了他们。
“不知道,受伤了。”良久,秦川微微垂头,说道。
沈绍峰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既然秦川有松动,那么他们就可以从她这寻找突破口了,他有预感,秦川一定会替他钓上来一条大鱼。
当然,此刻的几人谁都没想到,日后秦川当真给他钓上来一条鱼,且这条鱼还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那种游到近海都会搁浅的蓝鲸。
最后,奇迹一般的,秦川上了沈绍峰的车,车上沈绍峰、方舟、麦勇秦川四个人居然打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做别的,开车的静静的开车,坐车的静静的坐车。
最后这辆车绕着方城一大圈,拐进了警察局隔壁的医院。
看着车里的三个男人,秦川站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不知为何,有一种谜一样的尴尬。
转身走进医院大门,秦川给自己挂了个外科,三线城市人也少车也少事也少,如果是在其他一线城市,恐怕一直到晚上一两点医院都是人满为患的吧。
走了两层楼才碰见了小猫两三只,秦川拖着自己那条好像要残废的胳膊,慢慢走近外科室。
“哟,你这伤的不浅啊,来来来先止血,我看看是不是折了?”
秦川惨白个脸,也不说话,全程任由老大夫上手。
又是开药又是交钱的,甚至中途还去了一趟手术室,秦川一个字都不发,到让那些医生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而另一边,沈绍峰几人把秦川送去医院后再没回宾馆,直接回的警局。
幸好办公室的饮水机是常年烧着热水的,谁也不管那热水里面是不是又被烧出了一层致癌物,纷纷冲起了一包包的速溶咖啡,瞬间,满屋子的香油味四溢。
有些喟叹的喝了一杯咖啡,麦勇脸色焦黄,可精神却似乎因为这杯热咖啡而缓解下来了,不由舒服的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沈绍峰斜眼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屑的轻哼一声:“出息。”
麦勇一边摇着头一边感慨:“头儿啊,你是不知道,在这种北风呼啸的季节,尤其是外面还没亮天,最适合喝点热乎水,然后大被蒙头好好睡一觉啊。”
挑了挑眉,沈绍峰出乎意料的没有出言反驳。
方舟看了一眼两人,他倒是不怎么困,毕竟这几天他为了调查秦川过得可都是美国时间,日夜颠倒的。
想想,方舟抱着自己的笔电,问沈绍峰:“队长,那之后怎么办,还盯着她吗?”
沈绍峰暗暗摩挲了一下右手拇指和食指,随即饶有趣味的对着某一处邪恶的笑:“盯,怎么不盯,她就快要露馅了。”
旁边的麦勇见他这样,连忙浑身打了个哆嗦,一脸的不忍直视。
从天黑到天亮,专案组开始了他们雷厉风行的调查行动,既然沈绍峰确定了秦川和这事没关系,且因为自己心里那点说不出口的秘密,便强自按压下了所有对于秦川的怀疑。
而案子一旦完全的刨除秦川这个人,似乎也开始分外明朗起来。
很快的,真正的凶手通过一点一滴的线索开始逐渐浮出水面。
忙碌了有半个来月的专案组终于不再是全无头绪,顶着上峰巨大的压力,终于算是看到点眉目了。
然而也是在这个时候,第四个被害者却在好心人的帮助下险之又险的逃脱了凶手的戕害。
这位好心人,就是每天晚上在方山市到处闲逛的无业游民秦川。
在接到报案的那一刻,几乎是整个专案组全都惊动了,沈绍峰带领着这十来个人包括当地公安的十几个人几乎快要成立个班了,赶到了案发现场。
事实上当沈绍峰和麦勇等人在案发现场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秦川时,全都是一副吃错了药的表情。
而秦川,脸上那股隐隐透露出来的兴奋得意和扬眉吐气却好像下一秒就能活灵活现的蹦出来。
沈绍峰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随即目光快速的打量了一眼秦川。
在把秦川送去医院的第二天他们就问过了医院的大夫,她手臂的确是骨折了,而且伤的不轻,甚至都手术打了钢板,又打了石膏。
不过最奇怪的不是她伤的有多重,而是她的伤并不是普通的骨折,从伤口上看起来,像是被一种野兽巨大的咬合力所伤。
在当时听到这个结果之后沈绍峰瞬间就想到了那天陆星纬特意给他们指出来的照片,照片上正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脚印。
此刻,沈绍峰看着站在受害者旁边呈一副保护姿态的秦川,目光着重在她吊在脖子上打着石膏的手臂转了一圈。
没有破坏现场,沈绍峰挥手让身后那些无关的人先回去,不知是怎么想的,屋里最后只留下了他和安灵麦勇以及陆星纬方舟五人。
“说说事情的经过。”沈绍峰先开口。
秦川看向身边还是一副惊恐模样的女人。
安灵见状,连忙柔声道:“你别怕,我们都是警察,在凶手缉拿归案我们确保安全之前都会派人来保护你,放心。”
坐在女人的身边,安灵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从她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我,我就是酒吧驻唱的,因为之前发生过的那件,就是被杀的那个小姐,所以我一般走夜路都是尽可能小心,然后挑那种有摄像头或者路灯多的地方走,昨天晚上我本来觉得没什么,后来穿过前面那条胡同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浑身一冷。
就是,就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你不知道,特别,特别的恐怖,我心里害怕,我就快走了几步。
然后我就发现身后果然有人再跟着我,晚上太安静了,一丁点声音我都能听到,那个人踩在雪上发出一种“嘎吱”的声音,很轻,不过我听见了。
等我进了楼道之后我就一路走的特别快,可是我感觉背后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看我。”说着,女人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身边的一切,安灵的手臂被她紧紧地抓着,甚至指甲都抠进了肉里,可安灵仍然在安慰着她。
“后来,后来我打开门我发现有些不对,屋子里太黑了,黑的就好像,就好像伸手不见五指一样,甚至我感觉楼道里都要比房间里亮一些,我害怕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进屋,直到身后一股大力把我推进去。”
女人的瞳孔迅速收缩,心脏仿佛都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甚至她苍白着脸,头极力的向前昂着,眼睛瞪的大大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要鼓出来了,让人觉得好像下一刻她都能在自己讲的恐怖经历中被吓死。
一只带着点微凉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在一个人全心全意去思考着什么去重新体验着曾经的恐怖经历时,这样的动作其实是很惊悚的。
然而已经陷入极度惊恐的女人却因为这么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而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