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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且说那内监总管见那匣上锁头已除,忙不迭捧着那木匣,小意上了金阶。
原来,早在那环儿与谢庭岳两人相争之时,萧帝便暗自留了心神。虽说他当时一派意态闲闲之貌,可这两人之意,他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话语间,又见环儿着意提起子姜桌上的那只雕花木匣,思疑之心顿起,这才暗递了一个手势与了那内监总管。
那内监总管也是宫里的老人,一见萧帝这般举动,早已通了内中关窍。因着前番手下人的那桩过失,才失了脸面,正是希图将功赎罪之时,便趁着殿内众人不察,暗自溜至殿外打点去了。一时间,潜伏在邵家门外的暗探悄然入府,偷取了那匣子出来。那内监总管便两步并作三步的进殿而来,方才有了刚刚这出环儿辨匣一事。
却说那内监总管行至萧帝旁侧,垂首将手中木匣呈于萧帝面前,恭谨肃目立于当地。
邵子期一见那木匣,心底便是一凛。那匣子是子姜平日里盛放随笔所用,因着那桩往年盗字一事,这匣子平日里都是上了锁的,轻易不叫人打开的。可如今竟是被呈于此处,子期心间忽有一阵不安袭来。
萧帝却并不急于启了木匣,他面上凝起一抹戏谑之色,缓缓地摩挲着那匣上的木雕荷花纹路,懒懒问道:“邵卿,这木匣既是出于你的府中,你可知这里面所放何物?”
“微臣不知。”邵长韫淡淡应了一句,面上未见一丝波动。
萧帝放于锁扣之处的手指些微一顿,口中语气似逗引小狗一般道:“这可是事关你邵家生死之时,邵卿也还是这般冷淡,真是枉费了朕特意差人寻来这匣子的一番心意。”
“孰是孰非,圣上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又何须微臣另行表态。”
邵长韫微微抬首,一抹淡然如水的目光凝于萧帝脸侧。早在那木匣现于大殿之时,他便知此时的邵家已然危如累卵。环儿的临阵倒戈,业已将邵家推至了万劫不复之地。那匣中之物,不必细想,也知其目的为何,只不过是为了将他邵家诽谤君主之罪板上钉钉罢了。
萧帝冷哼一声,金龙云袖凌空一甩,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木匣的盒盖便被猛然掀开,反打打匣壁之上。
那内监总管被萧帝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手中的木匣几乎都要脱手而去。他暗自稳了稳心神,将手中木匣奉至萧帝随手之处。
萧帝随意瞄了一眼,见那匣中放了一沓素笺。顶先的一张上,影影绰绰的布满了小字,倒像是一首七言小诗。那萧帝年事甚高,两眼早已混沌不清,一时也未曾瞧清所书为何。索性抬手将那沓素笺掏了出来,细瞧了一番。
彼时,大殿之中只有萧帝翻动那沓素笺的细微“索索”之声徐徐回环,所有人皆是练气凝神,将所有的视线聚至萧帝之处。
萧帝面色稍肃,未有一丝格外的情绪流出,手下轻翻素笺的动作也似乎未有一丝滞黏。
平静,极度的平静,可就是这般模样,在那些深知萧帝性子之人的心中,却是陡然翻起了一股滔天巨浪。他们不能想象,这幅看似平静的面容背后,到底遮掩着怎样的雷霆之怒。
倏然,萧帝手中素笺“哗啦”的一声轻声,渐次归于一处。萧帝单手撑着龙椅上的金龙把手,借力站起身来。他手里轻飘飘地攥着那沓素笺,一步一步地走下金阶。萧帝身子微微晃动,满嵌金线的云龙靴踏于金阶之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噔噔”轻响。
“圣上小心脚下。”那内监总管见萧帝步履不稳,忙不迭将手中木匣塞与了旁侧的小内监,自己捏了长须拂尘,小心翼翼的随在萧帝身后。
萧帝老目微沉,死死盯着跪于阶下的邵长韫,胸口一股闷气隐而不发。无论是设计谋皇权一事,还是假玺承龙位一事,一直是他心中隐藏至深的逆鳞,触之既死。而身处泥潭旋流之中的邵家,却是这两处逆鳞的最大知情者。亦是因此,邵家于他心中,一直就是肉中刺一般的存在。他也曾尽力拔除,怎奈邵家离朝避世的态度之下,竟是一丝破绽皆无,叫他欲除不得法。虽说他今日本意是借谢邵两家结亲一事,扶持淮王一脉。可不曾想邵家今日竟然有了如此大的纰漏,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今日之事漏洞百出,只要是明眼人瞧之,也必知是有人栽赃嫁祸于邵家。萧帝若是深究,也必能扯出这其中因果,还邵家一个清白。可若是如此,此番机会一失,萧帝再想除去邵家,只怕就不似今日这般便宜了。萧帝心中千回百转,默默地盘算着两者间的利弊得失。就在这短短的几节金阶之间,萧帝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盘算。
萧帝晃晃悠悠的行至邵长韫眼前,未及站稳,他手中的数张素笺便狠狠的向邵长韫的面上摔去。萧帝动作之大,几乎都要将自己绊倒在地。他脚下踉跄了两下,顺势便倚在了抬手扶他的内监总管身上,粗声咳喘起来。
“邵长韫,这纸上之字你可识得是何人所书!”
“微臣不知。”邵长韫抬首直视萧帝,也不侧首避让,任由那层层素笺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打起一道道清浅的红痕。早在萧帝手持素笺下金阶之时,他便已瞧清,那素笺上所书小诗之中,那句“玉轸藻饰太平鸟,独登高台盼昌朝”,已然将邵家诽谤君主之罪板上钉钉。
“不知!”萧帝冷哼一声,单手直指环儿道:“你……你来告诉你家主子,这字究竟是何人所书!胆敢有所欺瞒,即刻杖杀!”
“奴……奴婢不敢……”环儿被萧帝盛怒所震,浑身乱颤地跪行了两步,装模作样地瞧了眼地下散落的素笺,颤巍巍的回道:“启……启禀圣上,这素笺正是……正是……”
“正是什么!”萧帝怒吼道。
“正是,正是我家大姑娘所书。”环儿身子猛然一颤,咬牙匍匐在地道。
萧帝强撑着那内监总管,大声呵斥道:“邵长韫!当年,朕念及邵文叔从龙之功,不顾你一介养子之身,准你承袭这定国公一爵。今日,你就这般回报朕的吗!容许那个逆女写下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究竟将朕置于何地!你的眼中,到底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是说,那个逆女本就是一个幌子!而这诗中所言,方才是你心中所想!”
邵长韫遮掩不住眼中的失望之色,他目光炯炯直视萧帝,借用当年义父所言,以示自己忠心。“粉身碎骨魂飞散,心比青山志不改。”
萧帝闻言,身子猛然一颤,邵长韫跪于青砖上的如松身影渐次模糊。恍惚间,萧帝记忆深处的那抹身影却越发清晰起来。时至今日,萧帝仍旧忘不掉那双坚定地眼眸。
“住口!”萧帝狠命咳喘了两声,反手将那禁卫军腰间的长剑猛然抽出,顺势便向邵长韫颈间扫去。
欲知此后是何景况,且听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