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今把这些被点了穴道的孩子摆成一排,点了点人头,九个。“小兔崽子们,动到你爷爷头上了!”脱下一只鞋,走到他们身后,照着每个人的屁股就是几下。
“哇——”年龄稍小的几个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大一点的孩子也干嚎了几嗓子。
“嘿,我说你们还有脸哭!爷爷我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妓院呢!你们倒好,小小年纪不学好,就敢把好人往妓院里卖!”
“那你说,妓院是干嘛的?”一个小胖子哭着问。
“妓院就是,就是专门欺负女子的地方!”
“既然如此,为何那些女子总喜欢让人家常来?这不是傻么?”
谢初今被问住了,“别打岔!”嘴里的味儿又泛了上来,一阵干呕,走到留给他奇耻大辱的孩子身边,又给他屁股上来了一下,“让你塞我,让你摸我!”
那孩子昂着头,倔强地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
“看我干嘛?宁死不屈啊!”谢初今恶狠狠道,话刚说出口,忽然感觉有些恍惚,还有些愧疚。谢初今在心里咒骂一声,见鬼了!我为什么要愧疚!
孩子不说话,眼泪汩汩往下流。
“你还觉得委屈?!”
“就委屈!”孩子突然大吼。
“你说什么?!”
“我就那一双袜子,现在被你的口水弄湿了,我还怎么穿!你以为我想摸你啊?我自己又不是没有!”
谢初今:……
谢成韫走了过来,道:“今日之事,我念你们还是一群孩子,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若你们还是这样是非不明、善恶不分下去,迟早会吃大亏。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也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很无能。”说完解了孩子们的穴道,对谢初今道:“阿今,走罢。”
走出破庙,夜色浓重,仿佛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际,一丝微弱的星光也看不见。
一阵寒风吹来,谢初今打了个哆嗦。“蛮好就在破庙将就着过一夜的,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落脚点去。”
“你就不怕再一次着了那群小鬼的道?”
“那是他们运气好,正好赶上你那内功撂挑子了!再说,吃一堑长一智,小爷要再被阴就是活该!”
“啊!原来是我想多了。”
“你想什么了?”
“我以为,受此奇耻大辱,你只想尽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
“既然阿今不介意,那不如就回去罢,歇一晚上再走。”
原路返回。
刚进得庙中,一群孩子像看瘟神般看着他二人,却又不敢妄动。谢初今找了个柱子靠着坐下,交叉着手假装闭目养神,实在是很难直视让他难堪的小鬼。
谢成韫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觉熟悉感更甚。她怔怔盯着破庙之中的那一尊破烂不堪的佛像,前世的回忆一幕幕拼凑完整起来。她终于想起来,这是陆不降当日将她扔进的那个破庙,也是在这座破庙之中,陆不降将《无相剑诀》交给了她。
“他赌你,定会杀了他。”
“这是他废了半条命为你找来的,也是他这辈子为你找的最后一本剑谱。”
这两句话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造化何其弄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爱上一个死人,一个被自己亲手所杀的人。他在时,她眼里从来看不到他;等到他死了,却又阴魂不散地时时浮现在她眼前,日日折磨着她。重活一世,她满世界地寻找他,却遍寻不获。
但是,即便她现在孑然一身,又有何妨。前世,他那么努力地想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她最终仍是糟蹋了他的心愿,自暴自弃。
谢成韫仰头,把悬在眼眶的眼泪逼回眼中,深吸了一口气。唐楼,那我便如你所愿,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谢成韫看了看周围的小孩,声音透露着不可置疑,沉声说道,“你们都过来。”
九个小孩齐刷刷站到前面,稚嫩的眼神望着她,很难想象之前他们的种种恶劣行径,谢初今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瞥了瞥谢成韫,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说下你们每个人都擅长什么。”谢成韫眼神波澜不惊,让人捉摸不定,对最大的那个孩子说,这个声音是带有威严的。
“我……我们以前跟着师傅,能偷懒就偷懒,没学到什么本事,反而经常往集市跑,偷鸡摸狗的事情没有少做。”
“行了,有什么都直说,我不是来审判你们的,你们并没有佛根,一直打着佛家的旗子坏佛祖的名声也不好,你们九个再加出去报信的那个,等妓院的人来问你们要人,想必饶不了你们,今天我就把你们都收了。”
“你是要做我们的大王么?”最小的那个孩子小声问道。
“不!”谢成韫沉吟道,“以后我们就是十二都天。”
“这名字小爷喜欢!”谢初今在心里数了一下,十二都天,那就是十二个人,那岂不是自己也被组队了,突然来了兴致,蹦跶起来,“我年纪最大,我当老大!”
“你们以前叫什么名字?”谢成韫并未理他。
“我们都是地字辈,自从庙里揭不开锅,方丈就把我们遣散了,让我们各自化缘自求多福,我们……”
“好了,以后我们是天字辈,按照十二地支来排行,我是老大,他是老二”,谢成韫朝谢初今一指,“你们按岁数排好。”
谢初今又犯嘀咕,“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天子,天丑……呸呸呸!”
“好了,天寅,你说说你们可有何一技之长?”谢成韫问道。
天寅疑惑道:“偷鸡摸狗也算一技之长么?”
谢成韫道:“你有的,别人没有,便可称作一技之长。”
孩子们雀跃起来,纷纷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别吵!一个一个来!”
排在天寅后面的孩子说道:“大王,啊不,是天寅,他可厉害了,有一次,我们在山上挖野菜,他被一条竹叶青给咬了,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谢成韫肯定道:“嗯,不错,抗毒,继续。”
天寅道:“小十,就是天亥,最会装可怜了,千万不要看他的眼睛,自从有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了一下他的眼睛,就把自己唯一的一个馒头让给了他,差点饿晕过去,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哦?难怪!”谢成韫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初今一眼,谢初今恍然大悟。
“那其他人呢?”谢成韫问道。
“天卯、天辰和天巳是三胞胎,他们不光长得一模一样,还能感应到彼此。从前,有一次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便混到赌场了,由于只赢不赔,年纪还这么小,直接被赌场的人踹了出来。”
谢初今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是如何感应的?”
天巳说:“天卯回来了,妓院的人也来了……”
话还未说完,就有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随后跟进来一个徐娘半老、涂脂抹粉的女人,扫了一眼破庙内的情形,“小猴子,你要卖的人呢?”
跟随他们进来的天卯不知何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了谢成韫的身后,他从谢成韫身后探出头来,“卖你个大头鬼!不卖了,她已经是我老大了。”
谢初今一脸惊悚地看着三胞胎:“这也可以?!”
那女人终于注意到谢成韫,顿时两眼放光,“极品!”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有种,敢玩儿老娘?小猴子们,卖不卖可由不得你们喽!给我上!”
几个彪形大汉袖子一撸就朝谢成韫扑了过去,还未近身,便齐齐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那女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要开溜,被天午、天未、天申、天酉、天戌堵在门口,只得转身,朝谢成韫讪讪一笑,“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谢成韫道:“天寅。”
所有人都看着她,激动不已,等待老大的头一次发号施令。
“把她身上的金银首饰都扒了。”
大家把目光都转向了那女人,果然是披金戴银,浑身金光闪闪。
谢初今赞道:“天子,你好棒!”
孩子们高兴极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赚钱啊!”
“老大,你太有眼光了!”
“我的烤鸭又回来了!”
“嘿嘿,我的袜子也可以买了!”
那女人欲哭无泪,怎么也没想到,带了五个保镖出门,竟然还是被打劫了。
“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否则,下次要的就是你们的命了。”谢成韫冷冷道。
女人和彪形大汉慌不择路地逃下了山。
“东西整理好,交给天寅,以后这些事情都由他负责。”谢成韫又道,“天午、天未、天申、天酉、天戌,你们可有些什么特别之处?”
天卯说道:“他们每个人背上都有一处纹身。”
谢初今道:“让我瞧瞧!”说完,急不可耐地上前将他们每个人的上衣扒了个精光,定睛看了半晌,“好奇怪的纹身。你们五个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世?”
天寅道:“他们五个是方丈捡来的,平时不大爱说话。”
谢初今问天午:“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世?”
天午摇了摇头,其余几个互相看看,也摇了摇头。
谢成韫这才注意到他们几个,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很老成,全然不像七八岁的孩童。若是放在人群之中,很难让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而且,见过之后,也很难记起他们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