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楼半夏也不恼,水蛭用以阻止血液凝固方便它吸血的是其唾液等体液,真正起作用的是水蛭素,在现代医学尚未出现的时期的确难以理解。更何况,水蛭素也并不能被称为毒。但是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解释什么水蛭素不太现实,“蛭毒”还比较好理解。
“王御医,您说的是寻常蚂蝗,我说的可是成了精的水蛭,您觉得能够相提并论吗?”
“这……”御医抿了抿嘴巴,继续站在一边装聋哑人。他只是个大夫,不想卷入这些奇奇怪怪的是非中去。
房间内传出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萧煜立即返身推开房门。在安未的脚下,散落着几块玉石碎片。平安伯也已经不在床上,而是倒在安辰身前不远的地方,像是从床上扑过来的,手肘、膝盖处渗出不少血迹。一抹青白之色自平安伯的指缝间露出,看上去似乎是和安未脚下的碎片一般无二的玉石。
“他为了伯爷已经付出了一切,现在连命都没有了。伯爷护着这块玉又有什么意思呢,只会让安辰遭受羁绊无法安息罢了。”安未弯腰,想要从平安伯手中将安辰的凝血玉取出,平安伯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不……”
“伯爷,你就放过安辰吧。”
“不……”
安未深吸一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伯爷还要它做什么?”
“我要他活过来reads();!”平安伯死死捏着那块玉石,如同他捏着的是安辰的性命一般。
楼半夏走上前,将平安伯从地上扶回床上:“伯爷,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安辰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即便是有这东西,他也回不来了。”
楼半夏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将平安伯彻底压垮。他眼中仅存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如同死去一般。
此前,平安伯曾经要求和楼半夏交易,要楼半夏救回安辰。那时候,楼半夏并不知道还有凝血玉这回事。楼半夏告诉他,要救回安辰,需要属于健康的安辰的精气。其实,这不过是推脱之辞,因为安辰明显不想还阳,那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安辰松了口气,蹲在床边看着平安伯:“伯爷,安辰活着只会给伯爷徒增烦恼,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伯爷受累,安辰也于心难安,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伯爷不必为安辰的死感到自责,这是我自己的命数,与伯爷无关。安辰希望伯爷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继续平安伯府和平安十二卫的荣耀,我的死也算是值了。”
平安伯逐渐合上了眼睛,似乎是困倦至极。安辰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十分好看。
“你能救他的,对吧。”安辰看向楼半夏。
楼半夏弯下腰,与安辰保持平视:“呐,请我出手可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我愿意以我三分智慧为酬劳,请你救他。”安辰在楼半夏面前双膝跪地。老人总说,慧极必伤。若他没有那么聪明,看不出安酉的心思,想不通自己的心情,无需为顾全大局而做出选择,或许他会活的轻松一些。
安未看不到安辰,但他能猜到一些什么——安辰要救平安伯,即便到了现在。但他无法阻止安辰,这一切都是安辰自己的选择。
交易成立。
楼半夏既然猜测平安伯不是生病,而是中了妖毒,要寻求解决之法,当然要找会释放妖毒的家伙——听书。
听书证实了楼半夏的猜想,并且显然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但也很显然,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在他替平安伯解毒的时候,房间内的所有人,包括楼半夏和安辰,都被赶了出来。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们的关系。”萧煜摸摸自己冒出胡茬的下巴,为了平安伯的事情他连胡子都没时间刮,“听书对你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你们真的是师兄弟吗?”
楼半夏耸肩:“世界上,他和良棋、姽画才是真正的师兄弟,而我是个空降的。听书对生人有很强的戒备心,这种情况也是正常。”
御医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到里面的动静,事实上,他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这大概是作为一个大夫所固有的好奇心。
“王御医,不必白费劲了,担心您的老腰。”萧煜十分担心王御医那把老骨头,忍不住出声提醒。
王御医扶着腰站直了身体,长叹一口气:“多谢摄政王殿下提醒。”可惜啊可惜,若是能让他亲眼渐渐那位公子是如何替平安伯解毒的,说不定对他研究其他的毒药解药有所启发。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房门被重新打开,身着一袭红衣的听书神色淡漠地走了出来,仿佛他只是在屋里喝了杯茶。恶臭涌出,即便在门外,众人也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听书对楼半夏点点头,便径直离开了平安伯府。
御医看着听书的背影连连点头:“真是个有个性的年轻人,后生可畏啊reads();。”在王御医的心目中,已然将听书当做了医术高明的青年。
楼半夏笑笑,什么也没有说,进屋给听书善后。反而是萧煜,毫不留情地冲击着年过花甲的王御医的世界观:“王御医,本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下但说无妨。”
“刚刚走的那位听书公子,算算年纪,王御医恐怕当叫他一声祖宗。”说完,萧煜潇洒地跟在楼半夏身后进屋,徒留王御医在风中凌乱着。
屋内的情况着实糟糕,平安伯看上去已无大碍,但是床边尽是青黄色的呕吐物般的东西,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床头的铜盆里还有一块黑红色的肉块般的东西,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两个婢女拿着布巾和热水站在距离床边三尺远的地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大家都知道,平安伯的病是会传染的,如果碰了那些东西的话,也会被传染的吧?
楼半夏让婢女退下,自施了一个清尘诀,床前的污物便都被收拢在了痰盂中,再交给婢女拿去烧掉。
铜盆里的肉块,楼半夏没有交给婢女。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肉块就是毒素之源,安辰都不敢靠近铜盆,足见其威慑之力。
悄无声息地握住木刺,楼半夏屏住呼吸靠近了铜盆。那肉块在铜盆中还在轻微地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腐肉之下。楼半夏抬手,看准那颤动的位置,迅速将木刺扎了下去。木刺在一瞬间变得灼热无比,楼半夏不由得松开了手。
肉块的颤动越来越剧烈,让人感觉随时会炸开一般。楼半夏眼神一暗,突然想起将自己的身体作为人肉炸弹的吕湘云来。那件事情被轻轻放下,他们都没有去细究吕湘云是如何变成那般不人不鬼不妖的样子的。结合如今的事情看来,吕湘云背后应该也有某位非人作为推手。那么早就开始了吗?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似乎存在着某种计划,但是谋划之人和计划的目的,他们都不得而知。
在肉块炸开之前,楼半夏用反向结界将其笼罩,避免了被溅一身的惨状。让人惊讶的是,肉块炸裂之后,竟然露出一条筷子长短、手指粗细的黑色小蛇来,在木刺之下竟还有力气挣扎。
“怎么会有蛇?”安未问道。
楼半夏撤了结界,看着那小黑蛇在木刺下挣扎:“这不是蛇,是毒素。但是毒素的来源,应该就是蛇。”
“城西陌柳巷。”萧煜也想起了一些事情,曾经在城西陌柳巷看到的大蛇,造成陌柳巷人心惶惶的酸与蛇……
黑色小蛇在木刺的威力下逐渐消失,只留下一盆破碎的烂肉。
楼半夏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张巨大的网,但她分不清自己是在网内,还是在网外。她以为异星消失之后她就能过上一段时间安稳日子,结果她还是把世界想得太过简单了。这是乱世来临前的最后的安稳,也是阴谋阳谋笼罩着的虚假的和平。在和平盛世尚且躲不开争权夺利的纷扰,遑论是这样的年代?
“半夏,你在想什么?”
萧煜的声音将楼半夏的思绪拉回。
“没什么,平安伯已无大碍,我该回去了。”楼半夏不想再留在这个屋子里多一刻,竟是连酬劳都不曾跟安辰收便出去了。安辰眼见平安伯安然无恙,也随在楼半夏身后离开了平安伯府。
“安辰走了,他看上去挺平和的,你怎么说?”萧煜看着安未,在某种意义上,萧煜挺欣赏安未的性格。但是作为一个上位者来讲,安未并不是一个好的下属。
安未背上安辰的骨灰:“安辰死前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回祖地看看,我要把他送回去reads();。”
不过几日之间,由一只找主人的小乌龟便引出了如此多的事情,着实令人感叹。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大概就是玄龟和他的主人终于又在一起了。
安未离开平安伯府不多久,安酉便也留书出走,不知去向。逐渐痊愈的平安伯如同忘记了这些人一般,再也没有提起。平安十二卫,真的只是一个传说了。
*
楼半夏自打自觉触摸到了阴谋的边缘开始,便觉着处处是阴谋,搞得自己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当某天夜里,龙脩再次翻窗而入的时候,迎接他的便是曾经属于他的木刺。
“哟,几日不见,琴公子防备心见长啊。”
楼半夏看着嬉皮笑脸的龙脩,眯了眯眼睛。说起来,她与龙脩的交情也没多深,这点儿交情还是龙脩靠着自来熟和死皮赖脸蹭上来的;还有南莲,她算起来应该得罪南莲不轻,但是南莲却待她不错。这两个人,都不像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这样一想,这两个人是不是也另有目的?
南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半夏身后,玉箫在楼半夏脑袋上轻轻一敲,楼半夏捂住脑袋倒吸冷气,真特么地疼。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凶神恶煞的,难不成是练功走火入魔了?”龙脩依旧笑得妖娆,颇有些幸灾乐祸。
楼半夏被这么一打,脑子倒是清醒了些:“我只是奇怪,你个祸害怎么没在钟山受点儿折磨,竟然就这么完好地回来了,着实让人失望。”
龙脩嗤笑:“就钟山那几只不成器的小仙小妖的,我还不放在眼里。感情战书递过去他们根本没当回事,我们都打到钟山脚下了天界的援军还没来。等到我们都已经开始收尾了,天兵也来了。千万年没有战事,天兵都被养废了,能打的真不多。”
“钟山可是天界的门面,你们打了钟山,天界就这么让你们回来了?”楼半觉得不可思议,“天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蛋了?”
“软蛋,那是什么?”南莲的重点明显不对。
楼半夏懒得跟他解释,还是揪着天界的态度问题不放:“这事儿你们不给我解释清楚,我明天就能直接大闹天宫去。”
龙脩不说话,眼神却不断瞟向南莲,意思再明显不过。
本来龙脩都已经做好在钟山与天界兵士大战一场的准备了,然而到了钟山之后,却发现修为稍微高些的都已经跑了,一点都没有誓死护卫钟山的风骨,他们也不能逮着一群没什么修为的小家伙可劲儿欺负。后来,天兵来了,龙脩精神一震,觉得终于可以放开膀子打一场了。结果打着打着,对方突然退兵了。
他坐在云端上正纳闷儿呢,一回头就看到南莲腾云而来。虽然他不怎么聪明,但也不傻,哪里还不明白,天界退兵不是怕了他龙脩和他带去的魔界兵士,而是看在南莲的面子上……
“南莲,我一直没想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楼半夏侧着头看南莲,南莲微笑着扇着龙脩的绸扇,看上去一如初见般无害。
但是细想遇到南莲以来发生的事情,楼半夏却越来越觉得胆颤,她是招惹了怎样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南莲泯然轻笑:“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呢,的确是天界来的,曾经在天界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但如今,我已经淡出六界,甚少出来活动,身上不过担着个虚名,绝对威胁不到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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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放个假,出去浪一浪,吃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