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一双被压着的腿不知道断了没有?我恐惧万分。
一段漫长的时间后,我才想到站起身来。转过身,我发现丈夫竟然被笨重的马车压在下面。
可怜的阿特拉斯躺在前面的路上,脑袋扭曲得不成形。它的脖子断了,还好它立刻就断了气,不然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罪。
它死了,缰绳也断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让它把僵直的乔森从那该死的马车下拖出来。
我爬到丈夫身边。他脸朝下被重重的压在那儿,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手指上沾到了他脸上还温热的粘糊糊的血。
我意识到他的脑袋倒在血泊里,但他还活着,我触碰他的时候,他叫唤起来。
我非常害怕他受了致命的伤。
我得找人帮忙,可能有人能把他从马车上救出来,然后把我们送到附近的医院里去,我得赶紧找人帮忙啊!
这个地方离山间旅馆至少还有十里路,这段路程可谓漫长,乔森根本拖不起。
我靠着身旁的一棵树,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令人窒息的黑暗好像只有偏远的地方才有,比如这座山。
林子里传来让人恐惧的声音,令我毛骨悚然。
我是城市女人,不习惯荒郊野外的声音和景象,以前父亲总是尽力保护我不受威胁和伤害,之后乔森接替了他。
他们从来不敢想象让我一个人在这么黑灯瞎火的夜里走到那家旅馆,真的无法想象。
月亮经过两片云彩间时,偶尔会透下一点光亮,我几乎看不清这条迂回曲折的山路尽头挂在旅馆门前的灯笼。
我能到达终点吗?还是我注定会跟同伴一样倒在路旁,死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我感觉不到疼痛,看上去毫发无损。
我朝旅馆迈开的脚步。
这是一段充满痛苦和折磨的路程,有时胸膛疼得好像要爆开一样,但我坚定地走下去,希望能找到帮手,我得在伤痛把乔森折腾的奄奄一息前赶到那里。
路蜿蜒曲折,一直往高处延伸,尽头被寒冷和黑暗淹没。
最后博尔萨母山间旅馆两扇大门前挂着的那对灯笼,终于敞亮地出现在我眼前。
云彩已经散开,这座古老的鹅卵石建筑物沐浴在月光里,我气喘吁吁地跑上走道,用尽余力在两扇门上拼命的敲。
最后我听到有人走下楼梯,然后朝门这边走来。
我知道旅馆老板会惊异于我的再一次出现,我只祈祷他这儿有好马车和一匹快马。
随着门栓拉开,敞开的一扇门。
屋里没亮灯,也没点蜡烛,月光下,我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我面前。
“伊丽莎白,快进来,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等你呢,亲爱的,我把阿特拉斯套上马车了,剩下的食物都装好呢,咱们得赶紧回城市了。”
乔森把手伸出来,我握住了那只手。
刚才可怕的一切突然闯入我的脑海。
我们死了,大家全死了,乔森、阿特拉斯和我都死了。
是的,我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