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问题难住了我,我知道很多东西都可怕。
夜晚被死尸绊倒,亲眼目睹河水冲走一个女人,她双手乱摇养着,惊恐万分的面孔边漂流边发出揪心的惨叫,而我们这群观望者瞠目结舌的挤在距离河面十来米远的地方,无力挽救她的生命,只能呆板地看着她临终的苦难而后消失。
破裂的船只,没有生命的迹象,在大海里随波飘荡,碰到它也很可怕,因为它代表着巨大恐惧,只是绝大部分还蒙在鼓里。
然而今天第一次使我醒悟,一定存在着某种占统治地位的惧怕因素,恐怖之王。
其他均无法与之相比,是什么呢?它又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求得生存呢?
我回答医生,“我承认医生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觉得肯定有某个恐怖之王,可我不敢给出一个,哪怕是最模糊的定义。”
“我也差不多,朋友。”医生说,“我觉得自己可以感觉到人类迄今尚未发现的极端恐惧,那是把貌似矛盾的东西,揉和成一种可怕的,不自然的混合体。就像油画雨中的女人那样。”
他悲哀的摇着头说,“还有比这些更使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我接过他的话头,“听着,医生,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咱们别再讲这个问题了,我们会因此遭罪,并且为之束缚手脚。”
他说,“弄不清楚今晚出了什么毛病,脑子里闪现出各种各样古怪而且可怕的念头,自己觉得可以像霍夫曼那样写出一个故事来,如果我有那种文采的话。”
“好吧,假如我们又要讲到霍夫曼的风格,那么我先去睡了,烟草和梦魇是格格不入的,真烦,晚安,医生。”
“晚安,朋友,做个好梦!”
“你也是,祝你梦见魔鬼、幽灵和妖怪!”
我们分手后各自回到卧室。
我飞快地退掉衣服,爬到床,照例拿着一本书。
我一般看着书就睡着了,我刚躺到枕头上,就翻开书,接着就把它扔到房子另一头去了。
囧,那是故顿写的妖怪传,我新近才买的一本法文书。
从当时的心境看,它的确不是一个良伴。
我决定立刻入睡,就拧亮的床头灯,直到灯口仅仅冒着一点蓝光才住手,一心一意准备休息。
房间一团漆黑,灯的微光仅仅使它周围三英寸的范围有些亮度。
我无可奈何地伸出胳膊挡住双眼,想要驱赶开黑暗,让自己得到宁静。
但一切都是枉然。
医生在花园里提及的可恶的问题不断钻入我的脑海。
我与它们抗争,筑起零度智力的堡垒,把它们拦在外面,可是它们仍然汹涌而来,我活像僵尸躺在床上,指望身体机能的惰性,可以以加快休眠的进度,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好像某件东西突然从天花板上跳下来,骑在我的胸膛上,然后两只枯骨般的手扼住我的咽喉,企图掐死我。
我并不是胆小鬼,身体也相当棒。突如其来的进攻并没有吓倒我,反而使我的每一根神经高度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