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市,安木槿像是一个流浪的孤儿,带着腹中胎儿流浪了太久了,这种流浪是失去亲人依托的无依无靠,即便身边有许多人都伸以援手。
她曾经不去想自己的父亲,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敢更不愿意,被最亲的人放弃的那种痛苦深入骨髓,可,毕竟是父亲,当华琼说走嘴了,提到了安振国的时候,安木槿的心就有些酸涩。
“导师,父亲找过您是吧?他还好吗?”
华琼目光从安木槿的脸上滑过,看向了外面的风景:“木槿,是我找得他。”
安木槿沉默了,期待落空的失落感在心里横冲直撞,有些疼,她以为父亲在找她,可惜不是。
华琼伸手揉了揉膝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人啊,总是要撒谎的,善意的谎言如果被揭穿可能会更伤人,可现在她只能这么办了。
“我提到了你,可是你的父亲并不想多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木槿,你的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尝试着理解他吧,太正直的人通常都不会换位思考的替别人着想,他更愿意去安排自己亲人的路。”
安木槿垂眸,华琼说的一点儿没错,从小她就在按照父亲的要求在成长,军事化的训练,刚能走稳的她只要见到父亲,父亲就会像对待士兵一样锻炼她,包括后来学散打,在她心里,自己更像父亲的一个新兵。
所以他才会失望吧?发现自己怀了冷慕寒的孩子之后,震怒的把自己赶出家门,不闻不问。
“我想休学。”安木槿缓了一口气,既然父亲不肯原谅,她不能强求,但回去市不能改变,自己不想缺席了宝宝的成长。
华琼只说给安木槿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当然如果她坚持,自己也会同意她休学。
安木槿满腹心事的离开了学校,一个人走在林荫路上,漫无目的。
渴望亲情的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被放弃的痛苦,心有些麻木,不知所措,刚刚那一瞬间的思念是疼的,疼出了眼泪。
街角,安木槿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垂着头看着脚前一步远的空地,眼前是妈妈的样子,从自己小时候到她离开,她好想都在等待父亲,等待他回家,等待他牵着自己的手,等待他的夸奖,为了得到夸奖,她一直都在努力,哪怕是散打教练规定只练功两小时,她都要加倍加倍的努力。
从小,她习惯了母亲的疼爱和父亲的期待,一直都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父亲失望,可最终还是这样了,一个人异国他乡。
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风吹过,刚刚掉下的泪水被风干,了无痕迹,可却在心里印下了一道一道的伤口。
用力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向了旁边的公共电话亭,摸出来硬币塞进去,拿起电话犹豫着拨出去一组号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她抬头看天空。
天黑了,城市的霓虹灯太亮,看不到一颗星。
电话响了许久,她失望的挂掉了电话,没人接听。
在市,冷慕寒扯下领带快步上楼,电话铃声却在他拿起听筒的那一瞬间挂断了,按了来电显示眸子缩了缩,立刻回拨。
脚步沉重的安木槿走出公共电话亭,电话就响了,电话铃似乎也比平时要急切一些,安木槿没听到。
又回到了街角坐下来,垂着头,就在刚才她想找冷慕寒,想求他放过安家,多可笑,安木槿笑着擦了擦眼泪,父亲都不原谅自己,冷慕寒又怎么能答应自己的祈求呢?
“慕远,安木槿在哪里?”冷慕寒这边电话没挂断,拿出手机打给冷慕远。
一小时后,冷慕远看到了坐在街角的安木槿,松了一口气:“大哥,找到了。”
“她,怎么了?”冷慕寒沉声,安木槿能找他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问题,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了,只是他现在走不开!
冷慕远看了看黎洛,黎洛心领神会的下车走向了安木槿。
眼前一步的距离出现了一双金色的高跟鞋,安木槿抬起头看到了黎洛关切的样子,努力的想要笑一下,失败了。
黎洛过来坐在安木槿旁边,声音轻轻的:“怎么了?”
“我想我爸爸。”安木槿用手捂着脸,哭出了声音:“他的公司参加了新城区建设,洛洛,那是冷慕寒的陷阱,我……我害怕。”
对于市新城区的事情黎洛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不关心那些事情,不过,只要涉及到冷慕寒和安家,黎洛就能体会到安木槿的绝望,伸出手抱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拍着:“木槿,不怕。不管到任何时候我们都会帮你。”
“可是,我爸不要我了,因为我怀了冷慕寒的孩子,他不要我了。”安木槿趴在黎洛的怀里,失声痛哭。
这么久,努力压抑着的痛苦,不敢去想的痛苦,在这一刻被放大了,她一直想要保护的人,却不知道她为了这份保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不是委屈,是无助,她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安家还是一步一步被冷慕寒算计着。
冷慕寒缓缓的挂掉了电话,隔断了那边儿传来的安木槿的哭声,有些头疼的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过来酒瓶倒了一杯,一口一口的抿着。
安木槿的哭声像是魔咒,更像是无形的手,扼喉的窒息感让冷慕寒脸色发红。
猛的起身,大步离开了别墅。
市第一医院里,再次入院的安振国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相册,一张一张翻看着,很慢,有时候会对着一张照片好久。
门被推开,冷慕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安振国抬起头看过来,又收回目光落在相册上。
走到床边,拉开椅子坐下,冷慕寒面色那叫个难看,如果不是年龄相差悬殊,他倒更像是来找人拼命的爹。
“木槿哭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冷慕寒声音硬邦邦的砸来,安振国的手在相册上顿了一下。
“这是木槿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候的木槿啊,很乖的,文静的很,可是我却给她报了一个散打班。”安振国说着,把相册放在腿上,那张露着小豁牙,笑的灿烂的照片落在了冷慕寒的眼里。
“我问你,她哭了,去了学校,见了华琼之后,你到底和华琼说什么了?她哭了!”冷慕寒伸手按住了相册,目光森然的看着安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