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的差点把手机脱手扔出去,手忙脚乱倒换半天才算稳稳当当接在手里,就这么大会儿功夫,电话那头已经掐断了。
敲门的动静非常大,砰砰作响,如同砸门一般,震得地板都好像在跟着颤,我一边揪心,一边还乱七八糟的想:
这么扰民,楼上楼下怎么就没人来投诉呢。
砸门声戛然而止,简直像正打着鸣儿的公鸡,嚎叫到一半儿突然被掐了脖子,寂静来的又急又突然,整个房间一下子透出一股沉沉的死寂。
冷汗顺着鬓角一直滑到下巴,欲坠不坠,在下巴上晃荡着,又凉又痒。
我想抬手擦一下,又有点儿不敢,就那么直愣愣的僵在床上,姿势不太对,腰都扭得发疼。
下巴上那颗汗珠颤颤巍巍半天,终究没抵过万有引力定律,啪嗒一下落在被子上。
安静,还是安静。
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气息相当紊乱,一听就知道吓够呛。
等了半天也没再出现什么动静,我试探着正了正身子,也没发生什么异状。
我的胆子发了一点儿,本来想按亮台灯,梦中布偶脑袋落在我手背上的场景一下子出现在脑海,心里顿时特别不舒服,连忙把手缩回来,转而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先照了照门那边,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我又调出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看着那个号码,心底隐约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我,让我拨个电话回去,这么一通电话,怎么看怎么像鬼来电,也不知道小黑鸭那边是不是出了问题,打过去是他接的还好,要是不是,我得有多大胆子,跑去和鬼通话玩儿,到时候可怎么交流,说我跟你挺投缘,打个电话沟通沟通感情,交个朋友?
这不扯呢吗。
我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天人交战半天,最终也没狠下心,一咬牙按了返回。
然而,令我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手机屏幕抽风一样的跳跃半天,居然直接拨了回去!
我这才想起来,我这破手机屏幕早就出了问题,动不动就跳来跳去,有时候跳的厉害了,还时不时拨个电话出去,弄得跟灵异事件似的,我早就打算换一部,但一直被各种原因拖了下来,结果今天就给我搞出这么件事儿。
擦,坑爹呢。
事已至此,简直是上天的暗示,我也就没有挂掉电话的必要了,我不过略一纠结,便果断将电话凑到了耳朵边上。
听筒里传来冰冷死板的机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如同寒夜里忽然有大风吹过,一瞬间凉意透骨,我打了个寒噤,后背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直立起来。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早就超出了我的接受能力范围,接下来该怎么办,报警吗?
可这没凭没据的,我能说什么?深更半夜和警察叔叔说家里闹鬼,他们不得直接叫辆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送我去精神病院啊。
我抹了把脸,把这些不靠谱的念头尽数甩出脑海,目光重新落在通话记录上,上下扫了半晌,最终还是锁定了小黑鸭,仔细区分了一下,才发现我真正能和小黑鸭联系上的,还是旧号。
难道,这个陌生的号码,根本不是他的?
我的心砰砰乱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按下了他的名字。
谢天谢地,这回手机没有不给我面子,可让我接受不能的是,电话居然迟迟接不通。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面过了无数东西:他明明没有关机,为什么不接电话?是我这边的问题,还是他出了什么事儿?
忙音一声一声似乎击打在我心上,我紧张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手心沁出一层冷汗,几乎攥不住手机。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嗡的震了一下,紧接着,小黑鸭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劈头盖脸将我一通痛骂:“祖宗,这么晚你不睡觉浪什么呢,你以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是吧?你是不是和你那娃娃讨论人生哲学讨论亢奋了,两点半给我打什么电话,玩午夜凶铃啊,啊?!”
也许是今晚我受惊过度,此刻听到这一番痛骂,我竟也觉得无比亲切,顿了顿才道:
“我让鬼缠上了。”
小黑鸭的斥责声顿时卡了壳,半晌,才冒出一句:“你逗我玩儿呢?”
说罢,不待我回答,又道:“让鬼缠上了是吧,离死不远了吧?这样吧,就你家对面那条街,有个香烛铺子,那是我家产业,晚上也不打烊,兼卖寿衣棺材,你去里面转转,有什么看中的,直接告诉我,我给你友情价,打八折。”
我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莫名其妙的还涌出一股酸涩,激的我声音都有点儿发颤:“真的,真让鬼缠上了。”
小黑鸭大概听出我口气不对劲儿,这才给予重视,语气也变得正经:“你还在家吗?一个人?”
我“嗯”了一声,想想觉得不对劲儿,这小子怎么知道我在家呢,我也没告诉他啊?
电话那一端的,真是小黑鸭?
可再回想他的语气,的确是小黑鸭无疑,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依旧自顾自的说道:“你该不是做噩梦了吧?要是你现在缓过劲儿来了,还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待着,就先去底下香烛铺子凑合一阵儿,明早我去看你。”
末了,又道:“下午肖沉还和我说,你今晚得出事儿,我还当他是杞人忧天,结果你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儿,那小子真是绝了,神棍啊,能掐会算的。”
我狐疑道:“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一见如故,知道么?”小黑鸭又开始嘚瑟,“我俩就是伯乐和子期的关系,高山流水觅知音啊,相见恨晚,三句话就互留了手机号了。”
呸,还一见如故,怎么不一见钟情呢。
我凉凉的道:“那叫伯牙和子期,跟伯乐一见如故的,那是马。”
小黑鸭让我噎了一下,半晌没缓过劲儿来,恼羞成怒的骂:“我就乐意说伯乐,你管得着么你?”
这么一打岔,倒让我确信了对方的身份,有小黑鸭陪着,胆子也大了起来,干脆开了卧室灯。
灯一亮我差点没气个倒仰,卧室门一直欠着条缝儿,那那个鬼砸的哪门子门呢,直接推门进来掐死我不就结了,简单明了。
该不是这货没动杀机,就是想搞个恶作剧?
我把这事儿跟小黑鸭抱怨,这小子还煞有介事的给我分析:“这也没准儿啊,我爷爷跟我说过,有那么一种小鬼儿,特别爱恶作剧,就图一乐呵,玩儿够了就走,没本事伤人。”
我可没他这么乐观,潜意识里,我就觉得那东西其实是想伤我的,只不过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它比较忌讳,这才不敢动手。
下意识的,我一把攥住了脖子上挂的小木牌,心怦怦直跳。
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可也没少帮我忙,要是我身上真有什么辟邪的东西,指定就是它了。
这么一想,我顿时有了底气,大摇大摆进了客厅,直接开了灯。
亮灯的功夫门铃响了,我正跟小黑鸭说着话,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顺猫眼往外一瞅,纳闷谁这么晚了还过来。
事实上看了也是白看,外面的声控灯早坏了,楼梯间窗户又小,黑的就算外边飘只鬼都看不见。
可我偏偏将外面的一切看了个清楚,一个年轻小伙子站在门口,个不高,寸头,脑袋垂的低低的,左手擎支红蜡,楼道风吹的烛火晃晃悠悠,蜡油满的从顶端溢出来,顺着烛身淌了下来,流了小伙子满手,跟一趟趟血道子似的,他也不嫌烫。
我一看就乐了,这是赵家店里的小伙计吧,别看年轻,倒是挺会做生意拉客户的,晚上出门自带蜡烛照明,简直是自家铺子的流动广告。
人家既然看在小黑鸭的面子上过来接我,我自然得开门款待,打着电话肯定不好,显得对人家不重视,我简单跟小黑鸭交代两句就要挂电话开门,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听小黑鸭一声断喝:“别开!”
我好险一头撞门上,登时怒了,没等我开口骂他,小黑鸭反倒先急了:“你他妈傻啊,老子一直跟你打电话,哪儿有空让别人来接你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外面那人的架势也不对劲儿啊,正常人谁会凌晨两点多点根蜡出来逛,吓唬人好玩?
我咽了口唾沫,再度凑到猫眼跟前。
那小伙子依旧直挺挺站着,动也不动,我心底一股凉气丝丝缕缕冒了出来,就在这时,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猫眼上,目光仿佛能穿透门板,直直盯进我眼里。
须臾,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暗红的牙齿。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