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上九点多，骆青凝跟苏青彦到了位于和顺社后方的苏宅。老爷子前半辈子在这个城市立足安家，成立和顺社，赢得一个大师的头衔，除开这些便再也没有什么身外之物。
他年近古稀，除了苏青彦这个老来子，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他一手盘起来的和顺社，几乎用尽了一生心血的和顺社。
老爷子当然也想把和顺社交给唯一的儿子，无奈苏青彦虽同他一样对相声有一颗赤子之心，但性子却随了他内敛的夫人。苏老先生年纪大了，对于这个儿子可以说是格外宠爱，对他的温雅恬淡的性格也不多加干预。
至于和顺社班主的接班人，从几个出色的弟子里选出来也不是问题。那些学生都跟了他很多年，老先生对他们也很是信任。当然了，最得器重的还是大徒弟贾青元，他十几岁就在老爷子身边学艺，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与老爷子的感情如同父子。
可是谁也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完美的大师兄，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骆青凝也不会选择她即将要走的路。
转眼便到了老先生的卧房，苏宅很大，但平时只有老爷子和苏青彦两个人，除了定时来的保洁阿姨以及不定时来来看老师的一众徒弟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所以时常显得空旷冷清。好在老先生似乎也习惯了，他想着自己慢慢淡出去，把舞台交给学生们。所以，对于这样的现状，他老人家也算是满意。
说起来，苏青彦这个做儿子的，也十分享受这样的清净。要知道，在他小时候的那个年代，父亲在相声界可谓是声名鹊起名声大噪，登门拜访的人几乎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而如今这个时代，随着娱乐资源的不断拓展，项目逐步单一化和年轻化。谁都能看出来，相声这种传统曲艺已经渐渐没落，这样门可罗雀的情况也是可以预料。
苏青彦端着热好的牛奶，骆青凝敲了敲门，听到房里熟悉的声音，两人才开了门，一起走进去。
“是凝儿啊，怎么这么晚才来？”
老先生半躺在床上，膝上放着一本书，带着老花镜，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都显得那么和蔼可亲。这不是骆青凝重生以来第一次见恩师，但是每次见他，骆青凝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眼睁睁看着恩师在病床上离开人世的感觉，骆青凝不想体验第二次。
她知道恩师年纪大了，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但这一次，她绝对不允许像恩师再像之前那般心力交瘁，该承受的东西，她可以替老师来！和顺社的未来，再也不能像之前那么走！
而此刻，她必须收起自己心里翻涌的回忆，乖巧地靠近了老先生的大床，拉开了一方小凳，坐在老先生身边，任由老先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师父，我今晚有点事耽误了，师兄说你找我们，是为了相声大赛吗？”因为时间不早了，骆青凝不想影响老师休息，于是便干干脆脆把问题问了出来。
“你啊，还是那么性急，不怪你大师兄说你。”苏老先生笑着说道。
“他又说我什么坏话了！师父你可不能偏听！”骆青凝这会也是半开玩笑，尽管她心里知道贾青元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会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说的太多师父估计也不会信她，只能一点点渗透，最好能帮师父早些认清他的为人。
“你个小魔王，谁敢说你坏话。就算你师兄说了，也是为你好！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说的都对！所以师父究竟找我俩干啥？”
老先生放下书，稍微坐起来了一些。他摘下了老花镜，开口说道：“你跟青彦想参加相声大赛的事，青彦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有这个想法，做师父的我，很支持。但是你们也知道，这一个报名单位只能报一对选手。原本你们没说的时候，你青元师兄就跟我提了，往年都是他跟青奇，今年本来也不会有变化。可你跟青彦突然说要参加，为师也不能直接跟青元说让你们一次。当然了，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你们觉得靠我去给你们要这个机会，合适吗？”
老先生的话就说到这里，他静静地看着骆青凝。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自己儿子自己清楚，青彦来跟自己说这个事情，有七成的概率是因为青凝。
以青彦的性子，能在巡演的时候，在大剧场里说相声，已经是难得了。现在他们要去更大的舞台，去跟更多的人接触，老先生是乐意看到的，只是这两个年轻人的资历还不够，经验也没多少，真要去参赛怕是没那么容易。
至于青凝这个丫头，跟自己学艺也有七年了，什么性格老先生也清楚。原本跟青彦合作，两个人呆在一起，性格有所互补，青凝沉静了一些，青彦活泼了一些，老先生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的。现在他们想走的更远，老先生当然是支持的。
只是老爷子心里也清楚，他不可能一直帮他们，人这一生啊，要走很多路，如果一直也傲人拉着，那势必是走不远的。老爷子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意识到：没有谁能一直依靠，靠自己才能走得更远。
骆青凝心思活泛，一下子就领悟到了老先生的意思。她看着老爷子，眼睛发亮，问道：“师父，您说，怎么办？”
“你真的想跟青元他们争这个机会？”老先生再次询问到。
“争！”一个字，干净利落。这个字不只是为她自己而说，更是为了整个和顺社。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骆青凝继续说道：“师父你看，青元师兄跟青奇师兄，也去了好几届大赛了，他们也没能拿什么奖回来，你难道不想看着徒弟们捧着奖杯回来看你吗？换人嘛，我跟师兄会努力的！”
“小丫头片子，哪有那么容易！说的好像你去就能拿奖一样！”
“不去怎么知道！”
“好了，不跟你磨时间了，你既然要争，那便去争！只是这结果，老头子我说了不算……”
看着两个孩子那么期待的眼神，老先生终于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你们呐，不如去跟青元和青奇挑战一下，依我看来啊，咱们社里每天的客流量都挺固定，变化不大，周末的时候来的人怕是最多吧。你们准备准备，找哪个周末，跟你们师兄比试比试，弄个什么现场投票什么的，而且现在不是有那些个直播软件嘛，发到网上去，也是可以的嘛，让网友投投票，谁票高谁去参赛，这总公平吧！当然了，老头子我老了，没你们懂，具体的事情，你们几个孩子自己去商量吧！”
说完老先生就表示自己困了，该睡了。骆青凝便和苏青彦从房间里出来了。
“师兄，咱师父竟然还懂直播软件了？”
“那有什么。”苏青彦又是一记王之蔑视，“你可不知道，他老人家手机玩的比我溜……就那些小年轻玩的那些游戏，他老人家老早就通关了……”
这骆青凝倒是真不知道，在她的映像里，师父虽然潮，但是没到这种地步啊！
“行了行了，你听懂他老人家的意思了吧？让咱们找贾青元pk呢！”
“当然啦！不过师兄啊，你有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