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牢中不见一丝阳光,唯一的一点光明就是两边牢房过道上十几步一簇的火把发出来的微弱火光。在这样阴冷不见天日的天牢中呆的时间长了,正常人也会逐渐变的不正常,所以各牢房中时常会听到一些诡异的声响。不过看守天牢的狱卒们也都习惯了这些声音,只要不出大事都不会去理会那些人。
“啪嗒!啪嗒!啪嗒!”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阴暗的牢房中响起,两边的牢房中有人听到了响声有些开始用力的拍打着厚实密封的牢门,有喊冤枉的,有喊饶命的,甚至还有咒骂的,可那脚步声并没有因为这些声音而有一丝的停留。
脚步的声响在最后的两个相对的牢房外停住,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低低的嗓音响起,“把牢门打开吧。”
话音一落,只听一道谄媚的声音连忙应“是”,随后就听到钥匙打开锁头的响动。
牢门的锁头被打开后又过了几个呼吸牢门才“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刺眼的光亮瞬间充满了整个昏暗的牢房,在牢房的角落中缩着一道人影,灰褐色的囚服罩在那人瘦弱的身体上。
“永安候这段日子过的可还好?”火把的亮光照进叶颢康幽暗的眼底,看着那道身影淡淡的开口。“啧,倒是忘了,现在可没什么永安候了,只有罪人叶永随。永随,永远追随,也不知道老永安候给你起这名字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还有今天。”
“你!”缩在墙角的人抬起一直垂在胸口的头,一头灰白干枯的头发胡乱的散着,脸上也都是杂乱的胡须,一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彩,全然一片死灰。
“时至今日,你可又过一丝后悔?后悔那样对待一名曾经真心爱慕于你的女子?”叶颢康跨过牢房的门槛走了进去,一点儿都没有在意地上污秽的水渍沾染了洁白的靴子。
“我……”听到叶颢康的话,叶永随眼中明灭的闪烁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似的,嘴角也微微向上翘起。
“不过就算你现在后悔了也无济于事了,人都已经不在那么些年了,就算是现在投了胎也不再记得你了,愿她来世能找到一个正真爱她宠她的人。”叶颢康幽暗的眼中闪过期望,他真的希望自己的娘亲投胎后能生活的快乐。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叶永随在知道当初阮氏做过的那些事情之后就后悔了,可他一直压抑着,今天叶颢康的到来彻底的把他内心的愧疚与悔恨引发出来,一片死灰的眼中也聚满了雾气。
“错?高高在上的永安候怎么可能有错,在你的心中,娘亲能被你利用也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吧。”
“不,不是的,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若是可以重来,我会对你娘亲好的。”
“对我娘亲好?是把真正的嫡长子的身份给我还是在后院的一堆女人中多宠爱她一点儿?你自始至终最爱的只是你自己,就算是重来一百遍你也不会真正的把娘亲放在心上,还是依旧会利用她为你夺取侯爷的爵位,依旧在后院中纳入喜欢的女子,依旧看着她日日憔悴。”
“今日我来只是作为儿子来给你送行,虽然我不想来走这一趟,可看到我自己的孩子我就会想到,怎么说娘亲到底是爱过你的,这次来就算是为你与娘亲做个最后的道别,想来娘亲在的话也会这么做,不是为了心中还有对你的爱,而是真正的放下那份卑微的爱。”
“怡儿!”叶永随被叶颢康的一番话说的心中一怔,一个很久都没有被提起的名字含在嘴中。
“你不配提起娘亲的名字,幸好娘亲早你那么些年离去,不会再与你在下面相见,你就孤孤单单的去吧。哦,又忘了,过一会儿还有你最宠爱的长子也会陪着你,就不知道到了下面会是个怎样的情形了,说不定你们一家三口还能在下面重逢呢。”叶颢康说完这些话后也没看叶永随是个什么神情,转身走出了牢房。
刚才还明亮的牢房在叶颢康走后瞬间又恢复到之前的黑暗,只留下一声声含糊的“怡儿”。
这间牢房落锁的同时,对面牢房的门被叶颢康推开,里面的摆设与叶永随那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里面的人却没有畏缩在墙角,而是随意的歪坐在稻草之上。
“你来了!”叶良全见到叶颢康走进来平静的与他打了声招呼,就像还是在永安侯府中一样。
“你倒是想的开。”叶颢康走进牢房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环着手肘。
“想不想的开都是这样了,难道还会有奇迹发生?”叶良全手掌一撑稻草站了起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视我,在背后议论我这个被幸运收养的样子过着怎么让人羡慕的生活。为什么都是永安侯府的孩子你就能在外面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是永安侯府的公子,而我就只能冠着养子的名声,为什么你就能胡作非为有人为你善后而我则是小心翼翼的规范自己的行为,为什么你就能得到外祖家的照付而我连自己的外祖家都不能相认!”
“既然老天不公平,那我就要翻了这个天,让他变的公平!”叶良全有些疯狂,眼底已经被浓郁的血色占满。
“人心不足蛇吞相,你与你母亲都已经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富贵,还想要怎么样?你的不忿就是理由?你只看到你自己受到的不公,那我呢?因为你的母亲我从小没了母亲,父亲也不正视,与孤儿有什么两样,你过着抢来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的?我又要对谁讨公平?”叶颢康说话的时候全然平静,他话语中的激动与他现在的状态一点儿都不符合。
“反正都是你们欠我的,我没错,我只是想要活的光明正大一些,我又什么错,错的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叶良全已经有些疯狂,双目也有些向外突出,一个纵身就想要逃出牢房。
叶颢康抬脚轻轻想着叶良全的腹部踹去,看似没有用多少力道,可叶良全整个人却已经飞了起来,撞在牢房的强上后缓缓滑落。
看着一直嘟囔着自己没错的叶良全,叶颢康也没了说话的兴致,给了狱卒一个眼神后转身出了天牢。
第二天一早天牢就传出来消息,关在天牢中的叶氏父子双双亡故,自此永安侯府彻底的断了继承。